从警之前,周脉军对警察这个职业既熟悉又陌生。每次谈到从警初心,他总说:“这源于大学期间的一次偶遇。”
一个下着大雨的清晨,路上车和人都很少,乘坐公交车的周脉军被窗外的一抹“荧光绿”吸引。大雨滂沱中,两名穿着荧光绿反光背心的警察映入眼帘:一个撑着雨伞,一个背着一位老人,背心上“警察”二字特别耀眼。一粒从警的种子那时就在这个青年心中埋下了。
周脉军,现任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公安局禁毒缉毒支队(禁毒局)支队长(局长),曾获评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全国“最美基层民警”,2022年被党中央、国务院授予全国“人民满意的公务员”称号。2023年1月9日,他被公安部授予全国“公安楷模”。
虽然是80后,但因为长年风餐露宿,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很多,身材瘦巴巴的,不穿制服时在人群中辨识度很低。很难想象,这个黑瘦的汉子却是禁毒战场上的“拼命三郎”。
2005年,大学毕业的周脉军踏入警营,先后在派出所、刑警大队、缉毒局工作。“穿上警服,肩膀上自然就扛起了使命”,9年禁毒生涯的3000多个日夜中,周脉军时刻将出征的行囊收拾妥当,置于身旁,随时准备出发。
毒品曾是四川大凉山的切肤之痛,为了守护一方净土,凉山公安禁毒民警以生命为刃、以鲜血为戟,一次次和毒犯殊死而战。
蹲守是缉毒警察的工作常态,有时一蹲就是好几天,还必须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碰上夏天,为了不让外面看到车里有人,缉毒警察不敢开空调和车窗,一守就是几个小时,车内缺氧闷热、令人窒息,而稍有闪失就可能导致任务失败,甚至付出生命代价。
“毒贩都是亡命之徒,要成功抓捕他们,只有比他们更不要命!”2015年,周脉军带队到边境跟踪一起毒品案件,经过两天两夜的蹲守与追踪,终于在一处山路发现了犯罪嫌疑人的踪迹。由于山路偏僻,来往车辆很少,犯罪嫌疑人对身后突然出现的越野车心生警觉,随即疯狂驾车逃窜。
枪声乍响!面对险境,周脉军沉着冷静,把油门踩到底。眼看车辆要被逼停,毒贩突然弃车,从山坡上跳了下去。周脉军急停警车,开门冲下车,跟着毒贩跳了下去。滚下山坡后,他又爬起来扑向毒贩,将毒贩死死按在身下,直到战友们赶来增援。事后,看着满手的鲜血,周脉军回头望了一眼刚跳下的陡坡——高20多米,近70度。“坡陡涯深,事后细看才觉得有点儿后怕。六七层楼高,运气稍差点可能人就没了。”他回忆道。
2019年春节,周脉军带队奔赴海拔4000多米的藏区高原追缉毒贩。在零下10多摄氏度的严寒天气中,他和战友历经18个小时惊险追捕,最终在四川省理塘县成功破获一起特大贩卖运输毒品案,抓获犯罪嫌疑人38名,缴获毒品70余公斤。
身在禁毒一线,周脉军也是站上讲台现身说法的好教官。他是四川省公安厅指定的禁毒精品课程《全省毒情特点分析和毒品案件侦办策略》的主讲教官,负责全省战训基地的毒品侦办教学,被全省禁毒民警称为能把准缉毒命脉的“脉先生”。
近年来,周脉军带领团队参与研究和搭建凉山毒品治理体系,最终形成数十篇禁毒工作调研报告与一系列建设方案,并逐渐付诸实施。2018年,“毒品治理·凉山行动”全面推开,独具凉山特色的“1+15+N”绿色家园管控机制与“三戒三管”闭环戒毒康复“凉山模式”等工作机制相继出台,一场禁毒助脱贫攻坚战打响了。2020年,凉山全州1.38万名建档立卡贫困吸毒人员实现全员脱贫,因毒致贫、因毒返贫问题得到根本解决。凉山州昭觉、布拖等7个毒品问题重点整治县相继“摘帽”。
在缉毒战线奋战9年,周脉军很少有时间陪伴家人。“对于家人,我有太多亏欠。”2014年,周脉军的孩子刚出生就因重病被送入重症监护病房。当天,他又接到任务,隔着玻璃擦着眼泪,望了望危在旦夕的孩子,他转身又奔赴边境抓捕毒贩。后来孩子读幼儿园的3年,他连孩子的教室都找不到……
2021年7月1日,是周脉军铭记一生的日子。作为全国公安英模代表,他受邀在北京天安门广场参加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那天,在隆隆的礼炮声中,周脉军哭了。他说,那一刻,他想起了已经牺牲的战友。在血与火的禁毒斗争中,凉山禁毒队伍中共有10名民辅警因公殉职、50余名民辅警光荣负伤。“这份荣耀,属于每一个为了‘天下无毒’的理想已经逝去和正在前行的战友。”
如今,凉山的毒情一天天向好。周脉军坚信:“我们的下一代会在一个更加健康的环境里成长。将来孩子们长大了,一定会懂得父辈的选择!”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何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