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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1月11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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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农村退烧互助表格看到的“自救”

杨歆曼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朱娟娟 雷宇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23年01月11日   06 版)

    我叫杨歆曼,是农村退烧救助行动的一名志愿者,新冠病毒感染热潮中,我在农村退烧互助表格看到了普通人之间的自救。

    2022年12月27日凌晨1点,我点进一个微信公号里标题为“100种行动方式,面对农村老人缺药困境|2900位农村老人和1岁幼儿正紧急求助药物”的推文,目光停留在“成为志愿者”这一处。

    “志愿者工作之一,将火种从石头里取出。”

    “志愿者工作之二,从事具体并细致的改变。”

    犹豫片刻,我点进各省志愿者招募的链接,登入我所在省份湖北省的填报入口,依次填写昵称、微信号、省份/市、可从事工作以及简短自我介绍。在自我介绍那一栏,我只写了12个字,“研一在读,寒假在家,全天有空”。

    2022年12月27日中午12点,一个叫郑宏彬的人添加了我的微信好友。对方没有做过多的自我介绍,而是直接发给我几个协作文档,分别为《西南(捐赠人)农村退烧互助》《西南(求助者)农村退烧互助》《志愿者日常工作流程》。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时间不等人,我随时可以开始线上工作。后来才知道,郑宏彬是这个行动的发起人。

    我加入了“西南片区-农村退烧”微信群聊,发现除我以外,还有32位因招募而来的志愿者。我们彼此不知姓名、工作单位等个人信息。唯一确定的,是我们都负责收集整理西南地区的求助与捐赠信息,根据求助者所需药品协调捐赠者进行邮寄。

    除此以外,还有东北、华北、华南3个区域,一并在此次农村退烧救助行动的志愿服务范围。负责其他区域的志愿者的工作如何,我不得而知。只是,我们常常会在微博上“偶遇”。

    及时对接“排队领药”微博评论区的求助和捐助信息、并将其录入协作表格,是我们每天的必要工作之一。印象中有很多次,当我试图回复求助者和捐赠者的评论、请他们登记基本信息时,会发现已有其他地区的志愿者对接联系。

    我注意到一个叫沈既济的志愿者,她的微博简介为“农村退烧药互助活动华北地区志愿者”。我常在评论区看到她给求助者留言:“请留下你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负责该片区的同事会联系你的。”

    后来她索性也不分片区了,只要看到有人发布求助信息或捐助信息,她就回复评论,直接建立联系。我则模仿沈既济,在微博简介填写“农村退烧药互助活动西南地区志愿者”,与捐赠者、求助者沟通。

    一位捐赠者熊佳妍来自成都,经我告知,向甘肃省定西市某村捐赠一盒布洛芬缓释胶囊。然而受疫情影响,快递运力紧张,熊佳妍三次更换快递服务公司,多次下单失败,直至1月2日才成功下单,1月3日快递寄出。

    为确保药物安全运送到求助人手中,熊佳妍将快递包裹包装成普通的“玩具商品”。她的朋友曾遭遇药品丢失的情况,所以她留了个心眼儿。她还把捐助信息链接转发至小区妈妈群,“网络信息真真假假,自己试过了才知道,我想让更多人看到这条可靠的捐助渠道,给农村老人多一些帮助”。

    听熊佳妍提及农村老人,我的心又沉重了几分。

    我的大学室友程璐现在是武汉市某高校的研究生。去年12月初,学校安排学生提前离校,程璐回到家乡——位于湖北省黄冈市的农村。此时,村里正在遭遇疫情的剧烈冲击。

    程璐得知我在志愿者小组的工作后,问:“我可以做些什么呢?”我把微博超话“为农村老人排队领退烧药”的申请链接发给她,请她帮忙助力一下。参与助力的用户越多,微博超话通过人工审核的概率越大。不喜社交的我非常讨厌这条规则,但还是向众多同学发去链接。

    超话申请通过审核时,我正在药店,对着协作表格《西南(求助者)农村退烧互助》几条求助信息的药品清单挨个儿问药店老板,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这个药了”。

    我拎着几盒复方氨酚烷胺胶囊、阿莫西林胶囊悻悻而归,在协作表格《西南(捐赠人)农村退烧互助》上填写捐赠药物详情时,也看到了沈既济的名字,她要捐赠9粒对乙酰氨基酚缓释片。

    之前在微博“偶遇”,这回在协作表格“偶遇”,我决定联系沈既济。她在重庆念大学,比我提早两天加入志愿者小组。有人担心黄牛(囤积药品、牟取暴利的人)冒充求助者,沈既济耐心解释:“这个隐患确实存在,我们目前没有比打电话更好的确认方法。如果存在大批量的退烧药需求,志愿者小组会联系当地的村委会和村医,请他们开具相关证明,尽可能避免被骗。”

    没有比“行动起来”更好的方式了。沈既济对我说。

    来自湖北恩施的求助者豆豆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她在武汉某高校读大学三年级,返乡后通过农村退烧救助行动收到捐赠者寄来的一盒清热解毒片、一盒布洛芬和两盒复方氨酚烷胺片,分发给了周围急需药品的老人。

    村里已经有人因病离世。豆豆分析判断,外地务工人员和大学生的返乡,加速了农村感染潮的到来,老人急需药物和科学的防疫知识普及。她只有苦口婆心地劝说老人戴好口罩,提醒他们用药注意事项。

    2022年12月30日,我开始跟进贵州省铜仁市某村的受捐赠情况,核实、统计收发药品数据。在这之前的12月24日,该村村民毛祐凌协助村医调查村民感染状况,向志愿者小组列下药类清单,“现急需退烧药、清热类药物及部分抗生素药品及N95口罩,情况属实”,并盖上村委会公章。

    志愿者随即在各大捐助群发布筹集药品的信息。2022年12月29日,毛祐凌收到快递,有布洛芬缓释胶囊、连花清瘟胶囊、对乙酰氨基酚片、抗病毒口服液等10余种药品。他松了一口气,之前所担心的“布洛芬是奢求,顶多能有个生理盐水”开始成为过去。

    1月2日,毛祐凌又收到捐赠者余力寄来的14种药品和6盒抗原检测试剂。为防止包裹被偷盗,余力将一些药品藏在了小恐龙布偶的“肚子”里。考虑到该村有不少儿童,余力还在快递包裹中附上一大袋糖果。

    “希望没拖延时间,老人和小孩尽快康复。”余力跟我说。

    我看到毛祐凌在微信朋友圈的“疫情互助日记”更新了:“第二批药到了,还吃了可爱的糖,感谢!”

    (文中沈既济、熊佳妍、程璐、豆豆、毛祐凌为化名)

杨歆曼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朱娟娟 雷宇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3年01月11日 06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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