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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的春运已渐渐接近尾声。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数据显示，1月22日至2月1日，全国铁路累计发送旅客1.02亿人次，恢复至2019年春运同期的90%，神州大地的旅客列车上再次充满浓浓的烟火气息。对旅客来说，春运是一次不顾疲惫的往返远行，但对于众多铁路人来说，春运更多意味着在岗位坚守。为了旅客平安和货物畅行，他们默默付出自己的青春和不懈努力。
高铁站“鸡腿外卖”中的春运味道
“张叔，合福站台又来了一单鸡腿套餐。”“好的，你先把鸡腿放保温箱，冷饮要拿出来，我送完这单就回来取。”今年春运，随着客流的恢复，江西上饶火车站12306网络配餐中心的电脑提示音响个不停，五人送餐小队开始忙碌起来。
今年59岁的张捷是上饶火车站网络订餐班组领班，既要盯着外卖订单，和商家对接出餐，还要和其他同事一起，把外卖及时送到列车门口。张捷每天经手的订单里，上饶鸡腿的订单超过了四分之三。
地处赣东北的上饶火车站，坐落在沪昆铁路（原浙赣铁路）上，是赣、皖、浙、闽四省交汇地的枢纽车站。在不少旅客的印象中，20世纪90年代到21世纪初，普速列车进站后还没停稳，上饶火车站站台上烤鸡腿的香味儿和叫卖声就扑面而来。赶上饭点儿时，不少旅客涌到车门口，买鸡腿解解馋。列车开走后，整个车厢弥漫着上饶鸡腿那特殊的鲜辣香气，这个味道一飘就是几十年。
“那时候火车很慢，有些人坐火车要好几天才到家。车上的餐食相对单调，到了上饶就想着换换口味。甚至不少旅客打开车窗探出身子买鸡腿，有时候火车开动了，小贩就把鸡腿丢进下一个窗户。”张捷说，以前春运时列车上人挤人，旅客隔着窗户来上一只个大量足、香辣入味的上饶鸡腿，重香辣入味刺激味蕾，也避免了汤汤水水不方便的尴尬。
2006年，上饶火车站搬迁至新址，众多小商贩嗅到商机迅速跟进。从站前广场上到候车室，从站台上到出站口，不少拎着塑料桶、推着小推车的流动商贩丰富了旅客味蕾，也解决了一家老小的生计。在火车站旁，小商贩们腌制、灼烤鸡腿的摊位相连，成了上饶有名的“鸡腿一条街”，横峰、弋阳、衢州等相邻车站也都有售卖上饶鸡腿的流动摊贩。
2020年，上饶火车站开通了12306互联网订餐服务，车站领导考虑到张捷做事细致、有责任心，便让他来当高铁外卖配送班组的“头儿”。虽然此前对外卖业务不是特别了解，张捷还是爽快答应了下来。
最开始的时候，上饶站高铁外卖只提供某些品牌的快餐。不少旅客都在后台留言，“怀念上饶烤鸡腿”“到上饶吃不到鸡腿，好像没了小时候的味道。”张捷起初还有些好奇：“为啥早就过了物资匮乏的年代，上饶鸡腿还能这样受到旅客的追捧。”
面对旅客们的需求，张捷迅速牵头与多方协调，在12306网络订餐平台增加了上饶鸡腿的选择。在提供多种口味鸡腿套餐的基础上，他们还提供了鸡肉炒饭、烟熏鸡肉饭、鸡肉烤串等十多种套餐。
记者了解到，今年春运，赣闽两省能够互联网订餐的车站由7个增加至10个，增加了包括闽南猪脚饭、梅菜扣肉、莲花血鸭等地方特色美食，进一步丰富了旅客在途餐食选购品类，让旅客更方便、更快捷地体验到“舌尖上的旅行”。
外卖订单的增加，给张捷带来了甜蜜的烦恼。从最初的几十单到如今的两三百单，互联网订餐班组的工作量翻倍增加，外卖配送中心的几个人忙得团团转。作为领班，张捷的主要工作，也从管理者变成了兼职外卖员，每天在车站奔走，为旅客送上一份份热气腾腾的餐食，被同事亲切地称为“跑叔”。
张捷觉得自己在“和高铁赛跑”。上饶站是江西省最繁忙的车站之一，张捷和同事们要小心翼翼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既要避免被人群影响送餐进度，又要尽量减少对其他旅客的影响。凭借多年的工作经验和耐心负责的工作态度，张捷总能精准把握列车的到站发车时间，提前来到站台完成送餐。
今年春运前夕，车站考虑到张捷即将到退休年龄，便提出把他调到一个相对轻松的岗位。但张捷并不打算离开。他说，自己熟悉送餐路线和餐管系统，没有理由在职业生涯的最后一个春运当逃兵，“只要旅客需要，我们就会想方设法，把热腾腾的上饶鸡腿送到他们手中”。
繁忙铁道线上的毫米守护
2月3日，午后的黑龙江省绥化市气温低至零下18摄氏度。12时30分许，绥化工务段绥化线路车间班长赵立新和6名工友吃过午饭后，来不及午休，就戴上棉帽围脖，开始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身体。他们列队走到工机具库房，弯腰将螺栓扳手、液压起拨道器等十几样工具抬到三轮车上，一行人步行推车，前往绥化站12道冻害作业地点。
绥化站内30多条股道上，既有正在行进的客车，也有摘挂编组的钢材列车，还有通过集装箱运输的货车，汽笛声声如同吹响的号角一般。绥化站地处滨北铁路线和绥佳铁路线的交汇点，随着春节假期的结束，各行各业逐渐开始复工复产，从绥化周边拉来的粮食、化肥、煤炭等重点民生物资运输，通过这里运往全国各地。
这些天，线路的病害成为赵立新和同事们的心头大事。工区管内的30公里线路、180多组道岔，有重点冻害12处，设备冻起高度最高达到35毫米。赵立新每走两步一弯腰，他负责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负责“找活儿”。
每一处病害区都需要及时维修养护，谈起工区的设备，线路工杨航并没有放下手里的活，他右手握住压机摇杆，将钢轨抬起。
“今年我经历的第三次春运，第一次春运那会儿，我用铁锹撮石砟都干不动，身上直冒虚汗，冻得直打哆嗦。”话音刚落，杨航单手拎起了40多斤重的压机，“秀”起了自己现在的技术。他笑着说，“现在轻活重活都能干，多干点没毛病，技多不压身”。
24岁的姜明昊用手使劲一拽单头螺栓扳手，机具随之启动，发出“轰轰”的怒吼声。他介绍说：“每天都得提前调试，要不天冷容易打不着火，耽误现场干活儿。”呛鼻的汽油味随着寒风飘散，姜明昊便开始松卸螺栓。
“我家住在黑河，原本计划春节多在家待几天，好好陪陪家人。去年因为疫情没回两趟家，可最近活多又忙上了，初五一过，父母就催促我赶紧回去上班。”他感慨说，同样在工务系统工作的父亲，十分理解和支持自己，鼓励他做好本职工作，守护春运的每一趟平安旅途。
李云鹏和张鹏将半面身子趴在轨枕上，用力地将垫板塞进轨底。垫板规格有3毫米、6毫米等4种规格，哪块垫几毫米很关键，哪怕差1毫米都不行。
“再向前两步！对，就是那个地方！”赵立新双手撑在轨面上，将左脸几乎贴在铁轨上，查找线路上的下一处不平顺处所。
“刚才我们是调整线路高低。”赵立新解释说，平日里检查线路，最常做的动作是将脸尽可能贴在钢轨上，左腿跪在地上，右腿向后蹬，这样目测轨道的数据才会更准确。这样的动作，已经成为铁路养路人的标志性动作。一年下来，为了排查安全隐患，赵立新和同事们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这动作。
一番忙碌后，只见作业人员的围脖上挂着白色霜珠，从脖领缝隙处冒出的汗气升腾飘向高空。赵立新说，尽管每个人都配备了厚实的帽子、脖套，鞋里也粘有暖宝宝，但因为一干就是五六个小时以上，还是冻得厉害，有时甚至手脚都会发黑。
15时许，冻害整修任务基本完成。经班长赵立新检验，作业质量全部达标。此刻，4054次旅客列车从旁边经过，看见车厢里满载的旅客，作业人员有些冻僵的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为铁路货车“找茬”的夫妻检车员
一台电脑，一把椅子，一手操作键盘，一手操作鼠标，鼠标点击发出的“哒哒哒”声音此起彼伏，眼睛随着屏幕上的光标不停地移动，这是宋越岭和丈夫徐亚坤每天工作的地方。
今年27岁的宋越岭，参加工作已有5个年头，是中国铁路西安局集团有限公司西安东车辆段的一名动态检车员。她的丈夫徐亚坤，和她同一一个班组，也是相同岗位，他们负责对铁路货车车辆进行远程技术状态分析检查。
说起铁路动态检车员的工作，就像“找茬”游戏一样。当铁路列车通过TFDS（货车运行故障动态图像检测系统）探测站时，线路上的扫描相机会将拍摄到的货车车辆各个方位的图片，通过服务器传送到作业平台，由动态检车员对每一张车辆部件图片进行技术状态检查，及时发现故障隐患，并通知现场检车员进行处理。
春运期间，湖北、湖南等地的电煤需求量较大，宋越岭负责的浩吉铁路干线运输异常繁忙。作为世界上一次性建成并开通运营里程最长的重载铁路，浩吉铁路干线也是国家“北煤南运”最长的煤炭运输战略大通道。今年春运期间，宋越岭和同事们的作业量比以往增长了一倍之多。
“我们的工作在别人眼里可能会觉得很轻松，坐在空调房里冬暖夏凉，但工作时要求精神高度紧张，手、眼、心、脑必须步调一致地高速运转。”宋越岭介绍说，动态检车员的工作看似枯燥、乏味，却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紧张与急迫，动态检车员必须对车辆配件了如指掌，同时也要有细致的观察力和专注力。
很多时候，前一列车的检查尚未结束，后一列车的图像已经接踵而至，宋越岭需要在5秒内检查完一组车辆配件图片，一趟列车要在15分钟内检查完毕。在这样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宋越岭每天需要检查400辆车，大约3.5万张照片。“虽然工作很累，但每天都很充实，最开心的是能和老公一起上下班。”宋越岭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2022年2月两人就领了结婚证，但因为疫情原因，婚礼先后推迟了3次。“等忙完了春运这段时间，我得抓紧把她娶回家，把婚礼办了，完成她的心愿。”徐亚坤开心地说，这也是宋越岭今年最期盼的事情。
付森 吴健 刘涛 师欢 孟玺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周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