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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药品说明书，一行行如蚁般的小字密密麻麻。
“让人看得有点头晕。”这是江苏省连云港市人民检察院第六检察部主任姜艳玲第一次看到药物硝苯地平的说明书时的“初印象”。
硝苯地平是高血压患者的常用药。作为患者正确选择和使用药品的重要依据，药品说明书因字号太小，经常给以老年群体为主的用药人带来困扰。
从去年起，连云港市检察机关发挥公益诉讼职能，通过制发检察建议，推动药监部门在该市几家药企开展药品说明书“适老化”改造试点工作。
同时，检察机关推动市场监管部门在多家药品零售店开展药事服务台试点，保障老年人安全用药。
如今，列入改造试点的相关药品说明书改进版本已经上市，能在药店里轻松买到。
“费眼的”说明书困扰老年群体
去年2月，海州区人民检察院公益诉讼部门的检察官胡方拿着一张“字迹密密麻麻一大片”的药物说明书找到姜艳玲。
“字这么小，这让老年人怎么看！这可是常用药啊。”胡方向姜艳玲说起了一个平常年轻人不觉得，但在老年群体中普遍存在的问题。
胡方的母亲血压偏高，日常需要服用降血压、降血脂等多种药物。老人年事已高，说明书的字又很小。她在阅读药物用量、禁忌证等关键内容时，戴着老花镜举着放大镜，都看不清楚说明书上的字。
胡方回忆起母亲每每拿到一盒药都要吃力地阅读说明书的样子，十分揪心。带着相应的问题，她与同事们前后走访玉龙社区、新龙社区等连云港市的多个基层社区。
通过召开公益诉讼问需座谈会、开展问卷调查等形式，她详细了解了老年群体使用药品说明书的情况。让她没想到的是，一谈起这个问题，老年人很快打开了话匣子。
他们还反映，服用方法、剂量、禁忌证等关键信息在正反面都布满密密麻麻的字迹的说明书上非常难找到。此外，整篇药物说明书充斥着专业术语，“让人搞不清在讲什么”。
“字看不清也看不懂，很多时候没有办法就是凭着感觉吃药。”玉龙社区居民蔡大爷对姜艳玲说，“我们老百姓都有个疑问，药品说明书的字为什么就不能印得大一点呢？”
修改说明书并不简单
针对群众反映的问题，姜艳玲与同事在连云港市的几家药企实地了解药品说明书从设计印刷到装进药盒的整个流程。在此过程中，他们发现，修改说明书的字迹其实并不简单。
多家药企的负责人向姜艳玲反应，药品说明书是经过国家药监部门审核批准后，具有法律效力的重要文件，不能轻易修改。此外，有许多因素影响着说明书文字的大小。
药企负责人表示，为了确保用药安全，说明书需要标注的内容是越来越多。药品包装、标签及说明书有统一的格式和类目，必须严格按照相关的要求印制，为了把内容写全，在现有的纸张范围内就只能缩小字号。
另外，如果说明书直接改用较大字号印刷，会不可避免地会造成纸张的变大。对于每分钟能完成将近500盒药品包装工作的高速生产线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
经过精心准备，去年4月，在连云港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何建明的支持下，姜艳玲与同事们召开药品说明书适老化改造公益诉讼圆桌会议。
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人民监督员及本地几家药企相关负责人，围绕提升零售药店药事服务水平、药品说明书改造等方面展开讨论。
刚开始，药企并不愿意修改说明书。他们认为，专业的药物说明书是给医生参考的，而普通患者只需在医生的指导下服药。
对此，姜艳玲说，对于非处方药，许多老年人都是自行去药店购买。“谁家没个老人呢，这么小的字，他们怎么看得清呢！”姜艳玲说。
针对法律规定的问题，检察官也据理力争。他们表示，现行的药品说明书国标中，并无字体字号的严格规定，药品说明书的全面、专业，与用药群体获得简单明了的有效信息，并不矛盾。
2022年4月20日，连云港市人民检察院决定制发检察建议，建议药品监管部门推动药企在现有的法律规定下和不大幅增加印刷成本的前提下，对药品说明书“适老化”改造。
该建议指出，市场监管部门优化零售药店服务，推出提供说明书放大版复印件、用法用量便签等便民措施。
随后，围绕药品说明书字体小的问题，省药监局连云港检查分局专门召开药企座谈会。最终，连云港市3家药企分别选取一个非处方药品种进行“适老化”改进的尝试，包括布洛芬混悬液、氯雷他定片、附子理中丸（浓缩丸）等。通过将用法、用量加大字号，对描述适用症、不良反应的文字加下划线或者加粗字体等处理进行适当改进，药品说明书适老化改造试点工作正式开始。
提升老年人安全用药服务空间
拿到装有新说明书的药品的第一时间，胡方就把说明书带回了家。她给母亲一张保质期、适应证、禁忌证等关键信息都经过字迹放大处理的说明书。母亲看着新版说明书，十分开心。
在药企对药品说明书适老化改造的同时，市、区两级市场监管部门在辖区内39个药品零售店设立药事服务台。他们通过制订药学服务公约、设立专门服务台，配置打印机提供“放大版”药品说明书、老花镜、过期药品回收箱等措施，开展药事服务台试点。
为了真正把检察建议落到实处，去年6月，连云港市检察机关邀请市、区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人民监督员及“益心为公”志愿者，对药品说明书适老化改造整改情况进行“回头看”。
看着药品说明书“适老化”改造工作顺利开展，姜艳玲对未来又有了更新的展望。她认为，药品作为全国流通的商品，仅在该市的几家药企当中推进说明书“适老化”改造，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药品标签说明书阅读困难的问题。
目前，最高检也正在积极推动让药品说明书的字迹“变大”。胡方对母亲这样说，“妈，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看不清、看不懂说明书了。”
孙鑫鑫 宗申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