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高考全国甲卷】
我的眼睛是第一个坏掉的,从我30多岁开始,视力就一直在恶化。
40多岁的时候,一场结膜炎彻底带走了我的视力,我再也看不清任何事物了。
在我绝望之际,义体医生找到了我。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义眼手术。
我的眼睛被换掉了,效果立竿见影。义眼的高分辨率成像有着惊人的清晰度,我能看到数百米之外的微小物体,我的视野立刻超出了曾经的理解范围。
我太爱这种感觉了,立刻选择了新一轮手术换掉我的腿。
合金的双腿允许我第一时间冲刺到所有目之所及的地点,我的世界瞬间变得无比开阔。
我沉浸在这种感觉里无法自拔。
我换掉了我的耳朵,纳米膜的听觉压力系统让我每晚听着月亮拉动潮汐的声音入睡。
我换掉了我的鼻子,气味分子检测器能让我分辨空气里每时每刻的成分变化。
我换掉了我的胃,绿色的营养液足够维持身体里所有的碳基器官,剩下的义体就交给夜晚床头柜边的插电接口。
“现在的科技真厉害,还有什么能换的吗?”我问义体医生。
“你已经把能换的都换过了。”义体医生说的每句话都被我的义眼通过语音识别变成字幕,显示在了视野下方,“你只剩大脑了。”
“那我还能换大脑吗?我觉得我现在脑子不太好使了。”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刚过60年保修期的义腿。
“抱歉,这个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医生的电子音叹了口气,“脑神经的塑造是基于时间的线性,我们始终无法复刻人类大脑的自发适应性和创造力,正如我们从未能控制时间。”
我失落地回到家。
家里空荡得冷冷清清,墙上挂着一幅我不认得的黑白照片。
“她是谁?”我通过语音扩音器问家里的智能管家。
“主人,她是您的妻子。”
我忍不住笑道,“我才30出头,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妻子。”
说罢,我的眼睛又认真扫描了一遍画像。她确实让我想起了以前见过的一个女孩,那时候天很蓝,鸟儿在树上叫,她坐在树下看着我笨拙地玩滑轮,我摔倒了,她哈哈大笑。
她笑起来那么美,美得像天边飘过的云朵。
我绞尽脑汁地试图在脑海里复刻那个笑容,而她的笑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我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墙角绝望地哭了。
我只记得,我的眼睛是第一个坏掉的,从我30多岁开始,视力就一直在恶化……
王悦旸(27岁)哈佛大学医学院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