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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29日 星期日
中青在线

故乡,那个温暖的地方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23年10月29日   03 版)

    视觉中国供图

编者的话

    故乡,是文学创作中永恒的主题,也是我们心中最柔软的一块地方。它装载着儿时的甜梦,盛放着青涩的梦想,也见证了父母头上新添的几缕银丝、脊背上刻下的岁月风霜。无论是袅袅升起的炊烟,还是飘在田野上空的麦香,都那样令人怀念和神往。抬头远望,温柔的月光倾泻而下,照耀着旧时光阴,也勾起了游子心底的一缕乡愁。那么,不妨以思念为笔,写尽清风与明月,将这一份温情,遥寄那远方的故乡。

    ——《中国青年作家报》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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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栽种的炊烟,占据我心灵空地(随笔)

孟宪春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炊烟是家的旗帜,炊烟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是乡野里的一幅风景画,一首悠扬的民歌,是多少人梦中的村庄符号。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跟着炊烟的脚步就能回到家。可是,当隔着时空的距离,即使被炊烟牵手带回,也不再是过去的故乡。

    我的村庄在秦岭北麓西岳华山的姊妹山少华山下。我是乡野的孩子,来自村庄,土生土长,就像村庄的一棵小草,一朵小花,一片瓦砾。村庄里有几间土坯房、几亩田、一处院落,永远是最柔软温暖的栖居,那便是我的家。静坐灶台前,与父母一起烧火做饭,我拉着风箱扇出的风,吹着燃烧的火焰穿过灶膛,升起袅袅炊烟,烧出香喷喷的饭菜。

    小时候,我曾问过妈妈:“那里为什么有一股青烟飘到天上就散开了?”“孩子,每天早上、中午和晚上,家家户户用柴草生火做饭,炊烟从各家各户的烟囱里慢慢升起,随着风,越过屋顶,飘过树梢,你看到炊烟就赶快回家吃饭,免得大人担心!”妈妈在柴草的烟熏下溢出了晶莹的泪花,抚摸我的头说,似乎炊烟成了一个标杆,成了村庄风吹的方向。

    生火做饭时,母亲笑着对我说:“这炊烟呀,就是烟囱里开出来的花,花开了就能闻到饭的香,天天有饭香,就是好日子。如果烟囱涌出的是浓浓白烟,那肯定是刚起灶。如果是一小缕烟丝,那饭菜差不多要出锅了。”

    为这被风吹弯的炊烟,总是幻想吵闹着,欢笑着,从这家堂屋跑到另一家堂屋,尽情地享受着童年的美好时光,一辈子不离开村子,想永久地待在母亲的心里,成为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春娃,你要有出息,就要好好念书,只有读书,才能改变村里娃的命运,才能过上好日子。”正在烧火的父亲手指炊烟对我说:“人活着就是要像这炊烟,向高处走,向远方走。”从那时起,我就记住了父亲远眺炊烟的目光,记住了炊烟的方向,记住了头顶那一片纯净湛蓝的天空。

    那时的农村,炊烟是最为显著的标志,每天的早晨、中午、晚上,母亲换上一件破旧的围裙,头戴汗巾,点燃灶膛里的柴草,拉动风箱,为一家人做饭。饭做熟了,母亲脸上落满了烟尘,成了秦腔戏里的丑角。遇上阴雨天气,柴禾湿漉漉的,在灶膛里只冒烟不见火,滚滚浓烟排不出,霎时充盈了满屋,呛得一家人直咳嗽。好不容易做熟了饭,母亲脸上却挂满了呛出的泪花。

    随着我慢慢长大,也逐渐理解了被风吹弯的炊烟的含义,哪里生起炊烟,就是有人扎根于那里生活。没有炊烟,就没有吹过村庄的风,炊烟是村庄飘扬的一面旗帜,母亲就是升旗的旗手,和旗帜一起升起的还有母亲内心升腾的希望与沸腾的生活。每当旗帜升起的时候,我们的目光和炊烟一起缠绕着飘向高空,直至融入那无边的蓝天白云,直到它成了母亲最温暖的臂弯,直至它成了母亲最亲切的呼唤。外出务工的人们看到这面旗帜,就如同回到母亲的怀抱,如同回到亲人的身旁。被风吹弯的炊烟,一个村子的全部,是扎根在土地上的人们的希望,更是村庄高高扬起的一面写满母爱的旗帜。炊烟成了我的精神家园。心里空虚的时候,被风吹弯的炊烟,让我从落寞中及时找到人生的标尺,时刻保持对生活的信心,也激发了我要努力读书过上好日子的念头。

    近年来,炊烟渐行渐远了,千百年来,用柴火烧茶煮饭的传统生活方式正在被颠覆。我想,还会有很多像炊烟一样的东西离我们远去,成为远去的回忆,也一定会有很多更加现代化的生活方式来到我们身边。

    这些年,村里的楼房越建越多,烟囱越来越少,被风吹弯的炊烟也彻底从村子的上空和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傍晚,我登上了儿时与小伙伴们指点炊烟的少华山,放眼望去,村子的上空,没有了炊烟的笼罩,碧蓝如洗,干净而靓丽。风吹弯了的炊烟,远去了,留下了一片蓝蓝的天。

    风带走的炊烟是一部流动的历史,记载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恬淡生活,每个时代的炊烟都记载着那个时代人们生活方式的印迹。如今的乡村很难再看到炊烟了,偶尔飘起的一缕炊烟,显得那么孤单,那么落寞,似乎在告诉我们,这将是村庄最后的风景。炊烟结束了持续千百年的历史使命,带着我们不舍的乡愁,烟消云散了。土地贫瘠,炊烟却总不会消瘦。土地丰腴,母亲栽种的炊烟,正以绿色扩展,占领我心灵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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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里故乡 不离不弃(随笔)

向墅平

    一株株草,亘古以来,就那么亲密地依偎在故乡大地上,和故乡不离不弃……

    其实,自我降生人世,草就迎接了我,并陪我走过童年悠悠岁月。故乡大地上,遍地是草;也像一个个原始的文字,爬满了儿时的记忆。田间,地头,山坡,甚至屋前屋后,都有草的身影,只要吸收阳光、空气和雨露,就可蓬蓬勃勃生长。草,随处可见的草,自然给我们孩子提供了玩乐之便。我常常和伙伴们一起,在草丛里捉蛐蛐、蝴蝶来玩。我们在大片的草地上,一边小鸟般欢叫,一边毫无顾忌地疯跑,即使摔倒了,也丝毫不会觉疼。有时,索性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半眯着眼睛遐想,或仰望蓝天上云朵飘飘入神。而看着晶莹圆润的露珠儿,在草叶上晃悠悠滚动,不啻一种童年美育启蒙。

    草,遍布故乡和童年。曾以为,自己会永远被一株株草组成的温柔网网住——也同化成一棵草,度过一生春秋。可,多年以后,我还是冲出了这张温柔网,走向更广阔的世界,后来,在草极稀少的城市,构建自己新的生活。看惯了一株株草修饰出的世界,觉着貌似繁华的城市荒凉而陌生。网上有段文字写得可算动人心魄:“在城市里看见草,人的眼睛都绿了。草在城市是珍贵的,点缀在风景区,犹如在硕大的王冠上镶几颗绿宝石。”

    故乡大地上的草,和乡亲们有着理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纠葛。记忆里,父母如乡亲们一样,常常从野外割回青草,喂养家里那头大水牛。大水牛吃着草,津津有味的样子,像咀嚼美食,我有时调皮,把它嘴边的草拿开,它也不恼但眼巴巴望着我,意思是说:我还没吃够呢。有时,我们孩子也会牵着牛儿,到野外,让它自己将草吃个够。大水牛和乡村里无数耕牛一道,吃饱了草,就有使不完的劲,耕耘出乡亲们希望的水田,再慢慢长出饱满馨香的稻米,喂养一代代乡人。那是一株株草,献出自己的生命,作出的贡献——繁衍生息,长久生长。母亲还常常将割回来的较为枯干的草,晾晒在屋前地坝上,彻底变干后,用来作做饭的燃料。那一株株草,又牺牲自己,供养出乡村绵延不绝的烟火。那袅袅炊烟里,应该就有草的灵魂呢。父母有时还会把草弄碎,同家里的农家肥拌起来,浇上水,堆成堆,用铁锹拍实,让它腐烂发酵,到种地的时候是最好的农家肥。这样,一株株草,就和乡亲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但有时,草也会成为乡亲们的“冤家”。当它们像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在庄稼地里野蛮生长,影响了庄稼的生长时,就成了父母和乡亲们眼里的“杂”草。我看过也参加过除草的劳动。一株株除,确实费力费时。“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呈现的,就是乡人除草的辛苦画面,是农耕文化的缩影。

    前时,回了一趟老家。一株株草,长得那般旺盛。一块块无人打理的田地,长满了草;一条条罕有人走的乡间小路,长满了草;就是被我们抛弃在原地的老屋地坝边,甚至窗台上,也有草入驻。一株株草,具有慈悲心:填补着故乡大地的荒凉,维系着乡村原始的生机。我拨开一路上众草阻挡,来到父母坟前。呵,密密麻麻的草,和父母爱恨纠葛了一世的草,像是为长眠的父母,盖上的一床厚厚的被子烈日、风霜,以及遗忘。我深深躬下身,向父母也向众草鞠躬……

    回城时,我带上了一袋故乡的泥土,将它们置入阳台上的花盆里。不久,花还在休眠期,盆里齐刷刷长出一株株草:和故乡大地上的草,那么神似,有着熟悉的气息。我舍不得拔除它们,也不许爱人拔除它们。我相信,它们正是故乡的草种,在此落户——看着它们,就像看见故乡,看见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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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怀抱里,所有疼都不值一提(随笔)

黄敬敬

    外出工作后,很难有时间在家中长住,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以及心境的某些变化,对家乡的情感日益深了。

    人间秋季里,跨过山水,从千里之外的城市赶至家乡,温而不燥的空气中,家乡的一碗热汤面,淡淡香味在半空中氤氲,这香味,早已在列车未抵达前闯进了我的鼻腔。

    故乡的清风、雨露、虫鸣,院落里母亲平日栽下的辣椒、丝瓜等,绛红色的红木门以及奶奶矮小守望的身影,不时会在某一刻闯进我的脑海。回到故乡,一切都未改变,在秋之苍茫的日子里,一切又似乎有了变化。还是出门就笔直向北的小路,路两旁是还未完全成熟的水稻、黄豆,抬眼望向远方,在日渐崛起的小楼旁,还留有儿时的淡淡乡味。旧屋朴朴斑驳,成片的稻田,在故乡温柔、厚实的怀抱里,孕育着即将成熟的稻谷,清风拂来,浩浩荡荡,掀起一片黄绿。

    “农民对土地是有感情的。”想起十余年前,祖父拄着手杖,站在深绿色的芽草上,面向绵延不尽的大地说。如今,他的生命与土地混为一色,使得故乡的那片土地更加温和柔软。

    爷爷的坟屹立于那个灰黄色的高坡上,坟周围围笼着高大的杨树,密密的枝叶,在风中互相摩擦,仿佛是在替我那亲爱的爷爷诉说着一切。我每次回到故乡时,总要到他的坟前坐一坐,说些话,我总觉得,即便十多年过去了,他的音容笑貌仍旧清晰如昨,仿佛我抬起头,仍旧能听到他的那句,“妮,人一定得善良”。他确实做到了,他的一生中,质朴善良,在远离都市的乡村生活里,春耕秋收,年复一年,将自己的气息融于沃土,坦然面对乡村生活的寂寥与平淡,最终,又归于大地。

    回乡之前,为了避免奶奶过度的期待,我们总要小心翼翼地藏着回去的日期,但她仿佛有感知。九旬的她,或许总是在心底默算着家人回去的日子,还未到家,远远地,便看到她站立于大门前,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在等着什么。我叫一声“奶奶”,她便兴奋地应答一声,身体紧紧地靠向我,就像小时候,稚气未脱的我总要依偎在她的身旁,接受着她的慈爱与抚摸。大把大把的饼干、面包不时地往我的手里塞,满满的,即将溢出来的爱,像一股热流,缓缓地漫过我的内心,温暖着我。

    门前的野菊花,金黄色的光,明亮亮地投进奶奶浑浊的眼窝里,那光里,仍是慈爱。有一段时日,她糊涂至不知冷暖,炎夏里,穿着厚厚的棉外套,捂出满背的痱子,她一直觉得自己可能撑不过夏天了,秋天来的时候,她的眼里又有了光芒。我搀着她,一起在院子里走路,沐浴着灿烂的阳光,青黄色的杨树叶在风中,翻转身后缓缓落下。那个时候,我多希望,能一直搀着奶奶,一直这样走下去。“妮,下次回来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到奶……”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夜晚,收拾杂物时,看到了奶奶40余岁时的老照片,穿着灰黑色衬衫,黑发繁密,脸庞年轻秀气,如此年轻的面容,让我感到丝丝陌生而又心中五味杂陈。原来,她也曾年轻过,和我一样。想到当年那个扎着马尾辫,蹦蹦跳跳跑向家,向自己的妈妈撒娇的女孩,如今,脸庞的皱纹满布,蹒跚的身影,还在向岁月宣告着她的倔强。

    我只有哑然。

    站在院子里,和时间之间,我感受到了一种力,不由自主地享受着这可贵而又平常的宁静。一缕淡淡的桂花香从邻居家的门前飘来,熟悉而亲切的气息,让我瞬间轻松平静下来。大口大口呼吸,入了眼的,是母亲前些时日栽种下的无花果树以及满地的青菜绿,浓烈的绿里,时间仿佛变得无关紧要,只剩下无数被放大了的细微之美,缠绵着这一整日的心情。

    每次回乡,我都会站在故乡的小路上,向远处眺望,这个习惯,多少年了,一直未变。十余岁的少女,穿着粉色上衣,脸庞始终挂着两抹红晕,在夕阳里,一直站着,那个时候的自己,坦率爽朗,相信一切的美好。如今,十余年恍然而过,故乡的旧房屋、旧河流,都渐消逝,却仍旧有个身影,总在某一时刻,出现在故乡的小路上,融进热烈的晚霞里,与天空一样,成为温暖的橙红色。

    我将拍摄出来的故乡景致、花朵、鸡犬等照片发给朋友看,她一阵狂喜,倒像是我的故乡也藏着她的童年,或许,我们都曾经深切地爱过一个与故乡极为相似的地方。

    朋友问,“为什么你总想回家?”我微微一笑,找出故乡的图片答,“因为这个地方让我很平静踏实,即便大多数的河流已被填平,即便儿时的玩伴为人父、为人母,奔波的身影,有了岁月的痕迹,只要回到故乡的怀抱里,所有经受过的疼都变得不值一提……”

    这或许就是故乡赋予人的力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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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水不息 心河永存(随笔)

惠子月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条独特的河,那是一条属于家乡的无言之河,也是一条属于心灵的永恒之河。

    漫步在村间小径,轻嗅槐花醉人的香气,聆听喜鹊悦人的歌声,不知不觉便陶醉其中。踏着颗颗如美玉般莹润的鹅卵石向河湾走去,浅浅泥沙印着排排清晰的脚印,清清河水缓缓流淌,时而被石头阻拦,发出清冽悦耳的声响,正所谓“泉水激石,泠泠作响”。闭目静听,冥冥之中似乎领会到了“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中李商隐的心旌摇曳,思忆华年。音韵之灵动固是令人心生情念,而流水之空灵却是不同的音色,带给人的是清逸淡雅的心境。耳畔之灵动,是潺潺流动的自由之水,是槐花飘逸的村庄之水,是叩响心弦的情思之水,好一曲空灵悦动的水之交响!

    河畔静坐,沉浸在流水描摹的水墨画卷中,几个孩童的嬉笑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他们光着脚踩在光滑的鹅卵石上,几条透明的小鱼时不时游来亲吻他们的脚丫。儿时,我也曾在这清澈的小河里捞过小鱼,捡过鹅卵石,拔过“谷荻”,也曾和一群小伙伴在河畔嬉戏,最后总是弄得浑身湿透,满脸河泥,免不得被长辈责怪。

    可那又能怎样呢?几个小调皮还不是在接受完“教育”后,吐两下舌头,便撒欢似的跑开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噗嗤”地笑了。过去的美好或许也如同缓缓流淌的小河,悄然流向岁月深处,却不曾被人忘记。

    “老张啊,俺看你这一瞅老半天了,不知道咋走了吧,眼看就要输喽!”“你着个啥急,你要是不下,就回家吃饭吧!”一听这几句话,不用回头就知道,肯定是住在河边的那两个倔老头又在下象棋了。

    河边清凉,过去常常有人在河边坐着小板凳、摇着蒲扇下象棋、打扑克、唠家常。如今却大不相同,村子里建起了活动中心,配备有专门的棋牌桌和遮阳的小棚子,更有河边的人家拿出自家的风扇为桌前的人消暑。但不变的是,这条小河仍是这个村子的灵魂。

    虽然许多年没下过象棋了,但我还是按捺不住想要凑近棋盘去一探究竟。老张圆圆的大框老花镜下,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憋得通红,手不停地摩挲着并不算长的白胡子,在深思熟虑后终于落下“啪嗒”一声。那气势,仿佛在和对面的“笑呵呵”爷爷说,棋可输气势不能输!

    我正盯着老张的白胡子发愣,突然,围观的人发出了阵阵惊叹声:“要将军了,要将军了!”我赶忙将视线移回棋盘,出乎意料的是,老张竟扭转了败局,只差一步便可将军!

    老张对面的“笑呵呵”爷爷眼看败局已定,表情蓦地凝重了起来,“噌”地一下站起来,摆摆手说:“不下了,不下了,吃饭去了。”“去俺家吃吧,喝两盅!”虽然“笑呵呵”爷爷一再推辞,老张还是拉着他径直往家走。

    围观的众人像是习惯了似的对着两个老人的背影说笑,我知道,他们不是在笑“笑呵呵”爷爷输了棋,而是在笑这两个可爱的倔老头!纵使棋局上剑拔弩张,私下里的两个老人,关系好到常常被村里人拿出来说道。虽然两个老头都很倔,但却彼此知心,这或许就是村子里老一辈人朴实淳厚的交情吧!

    夕阳西下,乡河似练,流水微漾,映出村庄朴实的倒影。高高低低的房屋,袅袅升腾的炊烟,青翠欲滴的垂柳,孤芳自赏的野花……“古渡人家烟水隔,乡心缭乱垂杨陌”,这一切都是那般的翩然如诗,丝缕如画。此时的我,仿佛置身于名为村庄的水墨画卷中,游遍万水千山,怎及故乡之水的诗情画意?赏遍流风回雪,怎及故乡之水的回眸一笑?

    圆月被声声犬吠所唤出,悄悄爬上了屋脊,为小河渡上了一层细细的碎银。饭后时分是整个村庄最热闹的时候,几年前经过规划修建,除了活动中心,村子还筑牢了河堤,并将河上的土桥改建成了古色古香的石桥。

    今晚的石桥上又是“鲜花朵朵开”。明亮的路灯下,手舞扇子的奶奶、阿姨们尽情跳着广场舞,在队伍后面,还有性格开朗的老大爷跟着旋律迈动脚步。如果再走近些,就会发现,广场舞并不是中老年人的专属。你瞧,那个老奶奶家的小孙子迈着肉嘟嘟的小短腿,踩着小碎步,跳得多起劲呀!

    吃完晚饭的男人们常常会三三两两地背着手沿着河边散步,聊聊三国水浒、谈谈工作事业、说说村里建设、谈谈国内外大事。他们时不时也会驻足片刻,向石桥上看几眼,看看自己家的娃跟着奶奶妈妈跳舞跳得开心,常常会感叹一句“这几年跟以前真是不一样啊!”随后,新的话匣子就又被打开了……

    日升月落,小河始终叮咚作响,弹拨起一段段悠扬的思绪,融入流水自然的韵律中,传达出那隐秘的心事。河水缓缓流淌,流淌出家乡秀美的画卷,也流淌着心中不变的依恋,伴着鱼儿游向远方。故乡之水养出故乡之人,故乡之人育出故乡之水。纵使远离故乡数年,但在嘈杂生活中回忆起的点点滴滴,也如同这涓涓细流,不断涤荡着躁动的心,唤起对故乡之人的殷切怀念,也唤回对青春年少的欢愉记忆。

    乡水虽无言,却并非无情,它见证了一盘盘棋局的输赢,一个个孩童的成长,一幢幢新房的搭建,一户户人家的欢颜。这一切随着涓涓细流,穿过点点回忆,缓缓汇入心河,绽放出朵朵水莲,描摹出家乡之水的灵动舞姿,展现出家乡之畔更替的春秋冬夏,勾勒出家乡之人的朴实笑颜,永存心间,代代不息……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3年10月29日 03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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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栽种的炊烟,占据我心灵空地(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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