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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临夏州积石山县晚上的气温低至零下十几摄氏度。尽管帐篷里烧柴油的燃料炉灭了很多次，马学芳依然庆幸住进了帐篷。她家的房子因地震破裂、变形，他们还经历了多次余震，“脚下噔噔响”。
在此次积石山6.2级地震中，位于积石山县北面的大河家镇是核心受灾区。地震发生后的第二天下午，大河家镇四堡子村的村民马学芳带着4个老人、3个孩子，住到了大河家镇文化广场安置点的帐篷里。
一顶帐篷里住了十七八个人。她冒着危险从家里拿来两床被子、纸等放到帐篷里，又在地上铺了纸板，“能从家里带的都带来了”。
电力公司的师傅正在抓紧时间给每顶帐篷装灯泡，发电机发出“突突突”的声响。一名武警战士在帮帐篷里的村民修炉子。
村民可以在炉子上烧水喝，也可以去广场的锅炉接热水。有村民自发在锅炉旁扫地、添煤，煤炭是一位不知姓名的居民自费几千元买的。广场上有公共卫生间，供人们使用。
当天晚上，武警将一箱箱方便面、矿泉水搬到广场。“直到现在没用过钱，没买过一件东西。”马学芳说。那些冒着白气的地方就是领饭的地方，饭食有烩菜、米饭、饺子，最多的还是拉面。
36岁的马忠明在兰州开了30多家面馆。地震发生两小时后，他暂停了两家面馆的营业，带着20多名员工、1000多斤面，来到大河家镇安置点支援。
“拉面做得快，又方便又暖和。”在马忠明看来，拉面是震区最好的食物，只需要在锅里烫十几秒，一碗装有辣椒、葱花、牛肉粒的热面就递到了受灾群众的手里。早上8点，师傅们开始熬汤、和面、揉面、拉面、盛面，一直忙到晚上9点。一位师傅说，平时在面馆都是机器和面，在这里他们要手工和面，每次和50斤面，一天和700多斤面。
现场还有甘肃省人民医院建立的野外流动医院医护人员。一位医护人员说，他们19日凌晨5点赶到镇安置点，为骨折、头皮裂伤的村民拍摄X光、缝合包扎，更严重的伤者转到县医院等地救治。19日，来看病的村民以创伤为主，到了20日，出现感冒、发烧的村民。感冒药，小儿退烧药一度急缺，23日下午，药品紧缺的现象已极大缓解。
一辆辆载有物资的卡车到达大河家镇安置点，还有很多人自发开车来支援。安置点的蓝色帐篷比前一天增加了。为了给村民多腾空间支帐篷，甘肃省人民医院的医护人员没有再搭住宿帐篷，只是在开着暖气的车里过了几夜。马忠明拉面馆的师傅们在没有暖气的车里勉强过了几晚。
帐篷外插上了国旗，贴上了“地震灾后处置与心理救助”的海报，电信公司将写有WiFi账号和密码的红色纸牌也贴到了帐篷上。18岁的张玉海很开心，他在镇里一所寄宿学校读高中。地震发生后，学校停课，老师通知星期五上网课，幸好网来了。
这天早上，河南小伙刘荣胜带着自己有听障的妈妈来到镇上的安置点支援。这个32岁的年轻人说，原本自驾带着妈妈全国游玩，看到积石山突发地震便开车赶过来。他说，妈妈以前摆摊剪过发，他们想为震区的人免费剪发，并立了一块纸牌，上面写着“不要怕，大家一起渡难关”。
来到安置点的还有甘肃省第二人民医院精神科和心理科的医生。一位医护人员说，有成人出现了应激反应，医生去帐篷里，对这些村民进行疏导。
老人和小孩儿是他们疏导的重点人群。“有的孩子不说话，表情呆滞，有的孩子做噩梦。”为了缓解孩子们的紧张情绪，医护人员带着孩子们玩“萝卜蹲”、丢沙包的游戏，给他们发放“农村房屋抗震手册”和甘肃省地震局科普读物。一个孩子说有点冻脚，医生建议孩子们一起跺脚：“家人坐久了，记得让他们起来搓搓手、跺跺脚，好不好？”孩子们齐声说：“好！”
孩子们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感谢。一个刚超过大人膝盖高的孩子，不停往一位蓝天救援队人员手里塞两根火腿。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陪着砸伤的妈妈到广场上的救治点看病，把自己的橘子送给了医生。
“这里能够给我们平安。”10岁的陕麦芳说。20日上午，陕麦芳的爸爸领到一顶帐篷，一家人有了火炉和被褥。21日4时2分，积石山又发生了一次4.1级余震，妈妈和妹妹那时还在熟睡，她没有叫醒她们。女孩儿说，她喜欢广场的氛围，有很多班上的同学。但她还是希望早点开学，“家里有些困难”，妈妈在镇上摆摊卖辣条、糖葫芦，爸爸在饭店里上班，她想考上一个好大学。
12月23日下午，石塬乡的一位村干部告诉记者，援建企业已经在村里开始搭设活动板房，分配计划一户一间，目前已经有130户入住。大河家镇陈家村村干部陈文表示，目前陈家村16平方米的大活动板房已经建成190套，10平方米板房112套，70%已经通电。目前村里已入住173户，剩下492户在27日前能全部搬入板房。
村民们期待早日回归正常生活。马学芳说，老公在镇上一家广告铺上班，一个月挣5000元，一家人全靠这些钱生活，没有多少存款。
34岁的佘黑麦有4个孩子，老婆在家看孩子，他在镇上一家饭店刷碗，每月挣3000多元。今年10月，他改成在学校门口卖糖葫芦，虽然不比刷碗挣得多，但他觉得干这个自由自在。
因为母亲手术，家里欠下了债务，他“压力很大”。这次地震中，他价值1000多元的山楂压坏了，但令他安慰的是家人都平安。20日上午，他在陈家村的安置点等了4个小时，终于等到一顶帐篷。为了让家人更暖和些，他在帐篷里放了一张电热毯。“钱是慢慢赚的。”他说。
本报甘肃积石山12月23日电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尹海月 实习生 梁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