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哈尔滨成了冰雪旅游第一目的地,“尔滨”的冰雪大世界、雪乡都热得不行。在冰和雪中,哪个更好玩,伯仲之间。可赏冰也可赏雪,可滑冰也可滑雪,有冰雕也有雪雕,但只有打雪仗而无打冰仗,似乎雪略胜一筹。再则只要冰形成,在化冻之前都会一直存在,而雪并不是每天都下,突然的降雪,总给人们意外的惊喜。小时候每当下雪,全班同学都要时不时瞄一瞄窗外,只待下课铃声一响,便全体呼啸着冲出教室。操场上一个个乱飞的雪球包围着追赶嬉闹孩子们。10分钟后,每个人头发都湿漉漉,带着一脖子、一鞋的雪,跑回教室,等待下一个课间。放学了,操场上又多出了一个不知哪位有心人堆起的雪人。这或许是所有打过雪仗的小孩儿的共同记忆。可以说打雪仗是最通俗有趣的雪上运动,不需要技巧,不需要特殊场地,只要有一个“被雪球打到不着急”的心态。
成年之后,不好再像孩子一样打雪仗,要玩点有技巧的,譬如滑雪。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动细胞,享受不了滑雪的刺激,可以静静地看缤纷的雪花给周遭世界带来变化。片片飞雪把复杂的轮廓变得单纯,建筑的棱角变得圆润,城市也胖嘟嘟的。
雪停了,银色的世界中若有一枝红梅,不免要生出赏雪的雅兴。“雪霁天晴朗,腊梅处处香,骑驴灞桥过,铃儿响叮当……好花采得瓶供养,伴我书声琴韵,共度好时光。”这是民国时刘雪庵所作的歌词,配上黄自朗朗上口的谱曲,道出赏雪时兴奋的心情。也有人赏雪寻梅不追求热烈,要弄一弄文人调调,宋代林和靖便写下了“冰清霜洁。昨夜梅花发……要卷珠帘清赏,且莫扫、阶前雪”。还是雪后赏梅,《三国演义》中诸葛亮老丈人黄承彦吟诵的“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仰面观太虚,疑是玉龙斗。纷纷鳞甲飞,顷刻遍宇宙。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没有林和靖的情志,却更符合老百姓的口味。
雪中梅可赏,梅上雪则是烹茶的良材。《红楼梦》中林黛玉已是十分的清雅,在品茶时却被妙玉抓了短处。第四十一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黛玉问妙玉泡茶用的是不是隔年蠲的雨水?妙玉答:“你这么个人,竟是个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这是5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轻浮,如何吃得。”让黛玉吃了个瘪。想来从拥有无数奇特茶具的妙玉嘴里说出这样的话,5年的梅花水真有特别之处吧。而我辈恐怕还不及黛玉,只能像刘姥姥发点“就是淡些,再熬浓些更好了”的见解。
雪后还可拥书高卧,随手翻上几页,再观一观墙上挂的雪景图。说到画雪景,不能不提宋人。宋画为后世中国画雪景树立了一个标杆,不在画面是否白雪皑皑,而在所营造的气氛。不说范宽《雪景寒林图》、刘松年《雪山行旅图》这样的名作,就是许多失了作者姓名的宋画,也能表现出雪景的疏冷、荒寒。
如果这雪下在春节前后,更是大好,雪为年平添了许多乐趣。前面说到堆雪人,现如今雪人早不是大球顶小球,一个胡萝卜两个煤球的样式,不断花样翻新。古人堆雪人也有进阶版本,特别是在春节堆雪人更要讲究。天津杨柳青年画中有许多表现春节的场景,画上有放鞭炮的童子,也会有一尊雪狮子。用雪堆狮子,早在宋代就有,千余年间,技艺不断精进,成了一种年俗。老百姓也相信瑞雪兆丰年的老话,春节的一场雪一定会给新的一年带来好运。
辛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