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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会期间，小学生的“厕所社交”和“课间十分钟”一度登上话题热搜榜。
两千多条回复涌入一条微博的评论区。“不许去操场玩，不许在走廊逗留”，一名三年级学生的家长回复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自己经常接到老师的电话，“投诉”孩子课间追跑打闹。
“这个年龄的孩子追跑打闹多正常啊，课间不就是要跑一跑，动一动吗？”这名家长问道。
在全国人大代表、浙江省浦江县郑宅镇中心小学教师祝响响看来，孩子们课间十分钟的运动量与校园空间有很大关系。她所在的学校，教学楼4层高，每层大约六七个班级。这样的布局有时也会造成课间活动的单一性。《中小学校设计规范》要求，小学教学楼不超过4楼。设计规范起草时，有专家专门进行测算，小学生爬上4楼，已经疲劳。
“如果4楼的同学课间都一股脑儿地下楼玩，楼道上会拥挤成什么样呢？”祝响响补充道，现在教学楼的走廊虽然越建越宽，但依然不适宜学生追跑打闹。让孩子们一下课就跑到楼下活动，也不是那么现实。
同时，她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学校越大，功能区越多，学生日常活动的空间反而越小。祝响响观察过另一个小学校址，只有一栋楼和一个操场，学生们下课就跑到操场上玩。
为了保证学生们的运动量，她所在的学校每天组织两次大课间活动——上午的40分钟里，学生们一起跑步做操，下午的20分钟则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运动。同时，学生们每周有4节体育课。
2021年，北京市教委推出加强中小学体育增强学生体质健康二十条措施，鼓励基础教育阶段学校每天开设1节体育课，小学每周至少5节体育课。随后，上海、深圳等地也相继提出，义务教育阶段学校每天开设1节体育课。2022年，体育法修订后新增“确保体育课时不被占用”“保障学生在校期间每天参加不少于一小时体育锻炼”等条款，从法律的高度保障青少年体育活动的权利。
在祝响响看来，如果体育课和大课间得到保证，孩子们的体育运动时间可以达到1个小时。
对于保障孩子的课间十分钟，祝响响觉得，教师能做的就是不占用课间，提醒学生离开座位休息一下。至于学生是去厕所、喝水，还是待在座位上或者走廊里，可以由他们自己决定。她认为，学生应当拥有课间活动和休息的自主权。
“比如现在大家都关注‘厕所社交’，下次是不是学校对学生讲，你们上完厕所马上出来，一分钟也不能停留，那又变成另一种极端了。”她说，“它本身是挺普通的现象，小朋友有些秘密的话，有些要搞怪的，要躲起来讲。我们大人有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对于课间十分钟问题，另一名小学教师李媛（化名）没有“松弛感”。她回忆，工作的第二年，自己成了班主任，班上两名学生在教室玩闹，一名学生额头撞到了桌角上，缝了3针。她边送孩子就医，边通知家长和校长，心里想着怎么给家长道歉。接下来的那个学期，班主任们都要在课间到教室门口“站岗”。
“其实我们的学生都买了‘学平险’（中小学生平安保险，一种人身意外险），就怕家长来学校闹”，李媛说，“孩子一进学校，家长就觉得交给你了，出了问题就是你的责任。”
祝响响能理解李媛的焦虑。她很想邀请家长到学校观察1天，从早到晚组织一群叽叽喳喳的小朋友完成学习、午饭、运动等全天的学习和活动。“单纯说老师‘懒政’是不负责任的。”
在全国政协委员、贵阳学院副院长王蜀黔看来，如何缓解学校和教师在校园安全事故中承担的压力，是讨论“消失的课间十分钟”不能回避的议题。
“我们国家的行政法规、部门规章、规范性文件制度都有针对校园安全事故责任认定的规定，对校园安全事故既不姑息，也不扩大范围追责。”王蜀黔认为，教师要敢于去批评教育学生，也敢于让学生去活动。
在他看来，现在的孩子“松弛感不够”。教育要遵循孩子成长的规律和学习的规律，鼓励运动、活动或是发展一些兴趣爱好，让孩子充分地放松。
对此，全国政协委员李国华就落实政策执行、细化司法规则、优化校方保险、多方联动协同等方面提出建议；全国人大代表、湖北襄阳第四中学党委书记李静建议划清学校安全责任界限，明确轻微伤害免责范围，建立健全安全救助体系，同时，家长和社会各界给予学校和教师更多的信任和支持。
去年，王蜀黔就针对中小学在健康教育具体实践中存在的不足，提交了《关于加强中小学健康教育的提案》，提出要提升体育教师健康教育授课能力、设立专项体育教师国培项目、国家教育主管部门应加强对各省份健康教育的督导检查等建议。
2023年，教育部等17个国家部门联合下发了《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生心理健康工作专项行动计划（2023-2025年）》。文件里面专门强调德、智、体、美、劳五项并举，保障学生每天校内、校外各1个小时的活动时间。
全国政协委员、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张文宏在接受中青报·中青网记者采访时表示，加强优质营养的摄入，保证体育锻炼的强度，对正处于身体和心智发育关键时期的青少年尤为重要。
“孩子长得高、长得强壮、心理健康，教育才是成功的。”在张文宏看来，首先要充分地考虑青少年的天性，再去考虑运动量够不够。
“如何让小朋友有健康的心理，让他们释放喜爱运动的天性，有精气神，这需要家长和我们整个教育体系共同努力。这是一个非常难的事情，应该把这件事看作和学习一样重要。”张文宏说。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马宇平 杨月 实习生 张新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