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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过走私船的冲撞、体味过马航失联客机MH370搜寻的无奈、经历过反扣船冒险营救幸存者的惊险、体验过“桑吉”轮燃爆应急处置……10年来，90后詹春珮跟随“海巡01”轮巡东海、穿南海、越赤道，多次参与海上搜救，航迹年均可绕地球一圈。如今，詹春珮已从一名一晃就吐的“晕船菜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中国首位远洋公务船女船长。
“船长的肩章是4条杠，分别代表专业、知识、技术、责任，缺一不可。如果我是船长，我能做到吗？”5年前，詹春珮这样问过自己。
2018年1月6日晚，装载11.13万吨凝析油的巴拿马油船“桑吉”轮在东海发生碰撞后起火爆燃，32名船员失联。时任二副的詹春珮随“海巡01”轮迅速赶去救援。现场烈焰肆虐，空气中弥漫着有毒浓烟。凝析油在海上运输过程中泄漏燃爆属首次，应急处置没有先例可循。“作为现场指挥船，我们要救人，要控制火势，还要监测溢油。这是个很大的挑战。”詹春珮说，经过117天的艰难守护，“桑吉”轮燃爆事故被稳妥处置。整个搜救过程中，在值好航行班、协助船长做好现场协调指挥的同时，她还拍摄了大量现场照片和视频，为后期海事调查留下了宝贵资料。
看上去瘦瘦高高、安静内敛的詹春珮，已在男性主导的航海领域完成十年磨一“舰”。从见习生、三副、二副、大副，一步一个脚印，2024年2月1日，詹春珮任“海巡01”轮船长。
航海，风险大、责任重，对技术要求尤其高。詹春珮从小就觉得航海很酷很浪漫，在当海军的哥哥的推荐下，从没见过大海的她，在报考大学时将航海技术专业填写为第一志愿。2013年，詹春珮从上海海事大学航海专业毕业，通过国家公务员考试进入上海海事局。那一年，我国海事系统规模最大、装备最先进、综合能力最强的巡航救助船“海巡01”轮正式列编。
2014年3月8日，马航MH370客机失联，“海巡01”轮作为中方舰队指挥船，远赴南印度洋开展海上大搜寻，入职不满一年的詹春珮，作为见习三副主动申请到“海巡01”轮工作。
晕船，是詹春珮首先要面对的难题，“刚开始一天就能吐上9次10次，害怕被‘赶’回去，吐的时候总是躲起来”。为了尽快过关，她在晃得最厉害的驾驶台一站就是一整天，先后掌握了多种缓解晕船的办法，“现在遇上8级风浪，我也能该吃吃、该睡睡”。
詹春珮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指挥船舶的情景，“那次船长让我指挥船舶转向，我其实紧张又激动，下舵令时多少有点小心翼翼。当时操舵的水手给了我个鼓励的眼神，对我说‘没事，大声点儿’”。
“第一次过渔区，大晚上的仅凭雷达和望远镜在密密麻麻的渔船渔网之间穿梭，心就在嗓子眼吊着，晚上做梦都在避让渔船渔网。”詹春珮坦言，一条船动辄几个亿的资产，船上二三十个人，航行值班期间，驾驶员就是船长的代表，整条船的安危就掌握在驾驶员手里。
“限制女性的不是航海，是观念。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从求学到就业，詹春珮作为这个行业为数不多的女性，听过不少质疑的声音。“先船员，后性别”，是她对这份职业的自信。
航海被称为“勇敢者的职业”，既要胆大，又要心细。除了船舶操纵，无论三副阶段的消防救生，二副期间的改海图、做航次计划、管理仪器设备，还是当大副时对整个部门的管理，詹春珮用行动证明着自己。
詹春珮曾经以为的海上搜救，就是在狂风恶浪之中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人于水火。后来她发现，这只是搜救的一面，大海还有磨人的另一面，就是面对茫茫大海，无迹可寻，“但我们每多作一次努力，对遇险者而言，就多一线生机”。
2015年年底，渔船“苏赣渔运02886”因为恶劣海况翻扣，船上9人下落不明。当时詹春珮作为三副在驾驶台操控船舶并协助船长开展现场指挥协调。“第一次探测并没有发现生命迹象，在即将撤离之际，我们放心不下，水手长冒险跳上船底部反复敲击船底核查，终于听到了幸存者的回应。”回想当时的场景，詹春珮难掩激动：“有了这个突破性进展，船长立即请示海上搜救中心协调后续专业力量，经过各方不懈努力，最终从翻扣36小时的渔船里救出了幸存渔民。”
2020年，以大副詹春珮为领衔人的劳模创新工作室在“海巡01”轮成立，团队不断从重大任务中总结经验，积极探索理念、制度和技术创新。《网络信息化设备在海上救助中的综合应用》课题研究，改变了传统的纸质海图作业方式，以电脑精确计算为依托，对海上搜寻救助工作进行量化管理，解决了以往搜救覆盖水域不精确、手工作业量大等技术难点，提升了“海巡01”轮对参与搜救船舶的精确化指导能力，使海上搜寻工作效率得到了有效提升。
詹春珮曾获“全国青年岗位能手标兵”“年度海洋人物”“全国巾帼建功标兵”等多项荣誉，最近又被授予2024年“全国五一劳动奖章”“最美职工”。“10年前我选择了航海，成为船长是梦想；如今船长不仅是身份、荣誉，更是责任和担当。”詹春珮说，过去关关难过关关过，前方道路漫长，会有灿烂阳光和更美好的事物，心存美好，当下便不觉得苦和累。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吴晓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