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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07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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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华园到西部军营

干作余 孙利波 马驰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24年11月07日   05 版)

    四名清华学子的入伍照。从左至右依次为程海洋、乔守航、万方伟、高凯旋。西部战区陆军供图

    深秋的河西走廊寒意正浓,在西部战区陆军某训练基地,秋季入伍的数千名新兵正在这里展开紧张的训练。在这些新兵中,有4名是从清华大学入伍的,他们分别是来自新疆阿勒泰的自动化系2022级学生乔守航、来自湖北监利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专业2023级学生万方伟、来自河南鲁山的电气工程及自动化专业2022级学生高凯旋、来自重庆合川的美术学院2023级学生程海洋。

    “我相信军营生活将成为我一生中最重要的财富。只要祖国有需要,我时刻准备着。”新兵乔守航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我的人生不只有清华紫,还应该有迷彩绿”

    7月的清华校园草木茵茵,在食堂前接过征兵工作人员递过的征兵宣传单后,万方伟缓下脚步陷入沉思:“或许,该到作决定的时候了。”

    万方伟的童年是在漂泊中度过的,打记事起,他就跟着在外打工的父母在不同城市间辗转,长沙、株洲、广州、海口、温州、宁波……长则几年,短则几个月,万方伟小时候频繁转学,他总是就读于各个城市学费最低的学校,有时是打工子弟学校,有时是郊区的乡村小学。小学三年级时,由于父母工作突然变动,他只好在另一个城市重新上了一次三年级。

    深知父母打工艰辛和生活不易的万方伟,从小学习就非常用功,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有种野草般不服输的韧劲”。高中时万方伟考入湖北监利一中,起初成绩并不突出,但他咬牙赶了上来,高三的几次模拟考试都是全校文科第一。本以为能考入理想的大学,但没想到高考时发挥失常,总分虽然超出一本线不少,但却和他的预期相去甚远。

    老师同学和家人都觉得分数可以接受,劝万方伟选个好大学,“不服输”的万方伟却放弃了填报志愿,决定复读一年。2023年,再战高考的万方伟终于如愿以偿,以662分、湖北省文科第23名的好成绩,考入向往已久的清华大学,就读马克思主义理论专业。

    万方伟很喜欢清华园的人文氛围,勤奋学习的同时,他积极参加学校组织的社会实践活动,今年暑期和同学一起去甘肃陇南进行土地流转情况的调研。他们还来到陇南的哈达铺参观,在这个红军长征的重要驿站,那些历史遗迹和英雄故事让万方伟内心深受震撼。

    万方伟的爷爷年轻时曾当过坦克兵,就是在哈达铺的“红军街”上,他萌生了像爷爷一样去参军的念头。今年7月万方伟回到学校,接到征兵宣传单时,他很快就填写了入伍报名登记表。

    就读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程海洋,也有一个参军的亲人。在西北边防服役的堂哥每次回家探亲,程海洋都围着他问个不停,西北边防壮阔的风景、火热的军营生活,都让程海洋心驰神往。正在读大三的他下定决心报名参军:“我的人生不只有清华紫,还应该有迷彩绿,我想感受最真实的军人生活,想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各课目中只有3公里成绩差点,我有信心赶上去”

    程海洋给新兵连干部骨干的第一印象就是爱看书。新兵连指导员杨森记得,迎接新兵的大巴车上,程海洋还在非常专注地看书。新兵连第一次点验,不少人的行李中生活物品居多,而程海洋的包里大都是书,内容涉及文学、科幻、艺术等类别。

    “他们确实在学习上有过人之处。”让干部骨干服气的是,程海洋理论背记又快又准,很快就被评为新兵连的“学习之星”。其他3人政治理论和军事理论的学习效率也非常高,新兵班长们经常让他们给其他新战友传授学习方法。

    但程海洋也有自己的烦恼,他的体能成绩在班里排名靠后。第一次跑3公里就不合格,单杠引体向上只能拉1个,双杠曲臂伸也只能做1个。“军事体能就像大山一样横在我的面前。”第一次体能摸底后,程海洋开始了加压训练。1个月下来,他的3公里成绩提高了1分钟,引体向上能标准地做5个,双杠臂屈伸的数量也达到了6个。

    基地新兵连干部反映,当这些大学生士兵熟悉了军营的节奏、了解了军营的规则后,既面临着从理想到现实的再适应,也对自己在军营大熔炉中的定位有了新的认识,而自身的知识素养和理想追求又驱动着他们不甘落后的内心。

    来自清华大学自动化系的乔守航,非常羡慕班长张开岚线条分明的8块腹肌,同时对自己的体能成绩拖全班后腿而深感自责。乔守航是个军事迷,在大学时选修了气步枪、高技术战争、兵棋推演等多门课程。他跟着国家队教练学过瞄准和射击,和同学在沙盘上推演过抗美援朝战争,之所以参军入伍,就是想体验真实的军营,参与逼真的实战化训练。

    然而他还没接触真正的枪械,就在体能训练上遇到了和程海洋一样的窘境,身体偏胖的他在训练场上常常感觉有心无力,“我今年的主要任务就是减肥,把体重降下来。”他说。

    这些00后新战士们有很强的民主意识,他们对新兵连的军事训练提出了不少建设性意见,比如“早操做燃脂操以加快减重”“结合每个人实际进行针对性强化训练”等,许多建议被新兵营采纳,万方伟“人人每周确定‘强军微目标’”的建议被推广到整个基地。

    在班长李旭峰印象中,万方伟的“强军微目标”近来进步幅度非常大,显示“他很快就适应了军营环境”。万方伟对自己的体能成绩也很乐观:“各课目中只有3公里成绩差点,我有信心赶上去。”

    “我要扎根祖国西北,在火热军营淬炼自我、燃烧青春”

    高凯旋打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2022年,他以689分、河南理科第35名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学电气工程专业。大一时,他曾获得C语言编程大赛二等奖、“求索 明烛”知识竞赛三等奖。大二开始学习专业课后,高凯旋更加努力了,当看到一个个元器件或设备在自己手下诞生时,他内心充满了成功的喜悦。

    尽管成绩很好,但高凯旋觉得自己有一些不好的习惯,比如生活不规律、喜欢打游戏。看到校园里的征兵海报时,抱着“到军营对人生进行改造,以更好的状态投入学习”的心态,他填写了入伍志愿表。2024年9月,陆军“杨根思连”先进事迹报告团走进清华大学,官兵们“三个不相信”的精神更坚定了他参军报国的志向。

    与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不同,新兵营的生活简单而纯粹,高凯旋慢慢习惯规律的作息、与战友协作完成班长交给的任务。面对军旅生涯和未来的学业,高凯旋乐观地说:“清华教给我知识和思想,军营赋予我专注和勇气,我对未来的人生充满了信心。”

    在4名清华学子中,程海洋的内务水平是全班最高的,尤其是被子叠得好。班长管修彬开玩笑说:“毕竟是清华美院的,而且学的是雕塑,对美有追求,军营的‘豆腐块’也是一种美嘛!”

    当人生的赛道从清华拓展到军营,既是价值理念的交融,也是不同文化形态的碰撞。在万方伟看来,清华和军营也有相同之处,那就是把一群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聚集在一起,为国家担当应有的责任。就读于马克思理论专业的他知识储备丰富,对许多社会热点问题都有独到的见解,新兵连指导员杨森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他给万方伟赋予一项任务:下周为战友们上一堂党史军史课。

    “不可能每个人的军旅生涯都是轰轰烈烈的,你将如何面对漫长平淡、有严格纪律约束的军营生活?”面对这样的提问,万方伟讲述了王继才夫妇守岛的故事:“王继才、王仕花30多年就做一件事,他们在专注和坚守中收获了精神上的富足,我会向他们学习。”

    程海洋则拿《当那一天来临》的歌词举例:“可能大部分时间我都做着平凡且默默无闻的工作,但是当祖国需要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挺起胸膛站出来,我时刻准备着。”

    高凯旋说:“我认为,人不能只为自己的私利私欲而活,还是应该为国家、为社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管未来的军旅生活有多么艰苦,我都要扎根在祖国西北,在火热军营淬炼自我、燃烧青春。”

    乔守航则对实弹射击、手榴弹实投和未来的实兵演习充满了期待。他常常会想起离开学校时一位老师的寄语:“你能选择参军,渴望为国防事业发挥自己的力量,希望我们的国家更加强大,老师为你们的家国情怀深感欣慰。”

    乔守航的班长张开岚是一名下士,国庆节给家人发祝福短信时,他专门向乔守航请教措辞。据了解,4名清华学子所在班的班长都是高中学历。面对“学历倒挂”的现实,班长们既在训练场上做到与其他新兵一视同仁,又注重为他们发挥才能创造条件。

    张开岚不好意思地说:“每次和守航说话,都要反复琢磨,生怕说错话丢人。”

    高凯旋的班长、二级上士李顺金则说:“我就想把自己的军事技能,毫无保留地都教给新战士们。”

干作余 孙利波 马驰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4年11月07日 05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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