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所有情感都可以用看来表示。“一见钟情”得益于看,“眉目传情”要会看,“反目成仇”是看出了矛盾。还有“侧目而视”、“目眦尽裂”、“蔑视”、“藐视”、“盼”、“瞪”等等。人类看的方式很多,看的学问很大,可以说一部人类文明史是离不开看的。看―――是交流和沟通;看―――使这个世界有了色彩。
世间的许多美诞生于看的需要,如建筑、装潢、服饰、电影、书籍等等。看见了―――更是一种缘分,世间的许多故事因看见而发生了…… 在一次偶然参加的经济学界的战略研讨会上,我看见了技术经济学博士吴季松先生。不知别人是怎样看他的,或许根本没有看见他,或许看见了并未特别留心。我却看他不一般:风度严整,温文尔雅。发言时却速度很快,用词准确,信息量大,并时有惊人之语。
“出国热”、“旅游热”,是看的诱惑。看是眼睛的饥渴,看得过瘾叫“一饱眼福”,有幸看得多见得广被认为是一种福气。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来说,“看世界”则是政治和经济发展的需要。近半个世纪以来,中国的国门开开关关,半开半关,直到完全敞开,恐怕已有千百万人涌出国门去看世界。回来后作报告,写文章,有的甚至改编成影视作品,很是热闹过一阵。现在则渐渐冷落下来,甚而还有点尴尬。
人有看的需要,也有被看的需要。姑娘着华服外出,追求在大街上的“回头率”。中国人就像这些爱漂亮的姑娘,对别人怎样看自己是非常重视、格外敏感的。尤其对那些高看我们和看好我们的眼光更为欢迎。想想我们是怎样推销尼克松、托夫勒、约翰?奈斯比特等人的著作的?
在大街上我们还可以经常听到这样的对话:“你看我干什么?”“你不看我怎知道我看你?”反问得有理,看是双方的,双向的。中国人看世界,世界人也在看中国。由于中国人多,眼睛多,在看上就占优势,占便宜。但是不知道被看的人家有什么样的感觉:被我们看得很舒服?不大自在?满不在乎?还是压根儿就没有看见我们正在看他?后两种,特别是最后一种的可能性恐怕更大些。我们出版了那么多访外游记,也爆炒过“留学生文学”,但被我们看的一方却反应冷淡,甚至根本没有反应。
倒是身为科学家的吴季松博士写的海外游记,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出版了一本又一本,而且还会一集一集地继续出版下去。这就是俗话常说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外行”用半月、二十天,最长不过几个月,到海外一些国家走马看花,基于客观条件的限制,既无法沉入海外世界的深处,又不可能看遍整个世界,甚至连大半个世界也看不到,这就局限了他们的眼光。另外,语言的障碍阻隔了心灵的交流,也只能写一些“刘姥姥撞进大观园”式的感想。有些留学生和学者在海外的时间长,沉是沉下去了,却又出不来,缺乏横和纵的比较。吴博士则得益于他的专业,负有专业使命出国,是非要深入进去不可的。因此他在海外既能沉下去,又能走出来,用了八年的时间几乎走遍世界。在一个国家长了要待上几年,短了也要几个月,有些国家和地区反复去过多次。他去过的国家有发达的、半发达的,也有不发达的。他以科学家的严谨进行比较、求证,提出问题,并尽力找出答案。因此他的游记就显出一种能看出“门道”的厚重。也许不够轻灵活泼,缺少炫奇弄怪的鬼魅感,但能激人思索,活跃心智,经得住咀嚼。
世界是一个世界,但看跟看大不一样。人们叮嘱要格外注意一件事情的时候喜欢说:“要用心看”。看明明是眼睛的事,为什么还要用心呢?看的时候用心不用心,有心跟没有心可大不一样―――看见苹果从树上掉下来的人很多,惟牛顿看出了一个“万有引力定律”,因此改变了人类对世界的许多看法。牛顿的“心”体现了一个天才的敏感的学识。
中国的海外游记作品,也到了该“用心看世界”的时候了。
《看世界》吴季松著 北京出版社 2003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