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新华社发了篇评述稿,批评时兴的一种错误称呼:把领导称为老板。其实,这样的称呼已时兴不知多少年了,笔者也曾写文指出其谬,却记不清是何年何月的事了。我想,这种错称之所以屡纠不止,除了那些爱胡叫乱喊的嘴巴老不接受约束外,恐怕错的不仅是称呼,而且是现实中确实有叫人分不清他是领导还是老板的
现象。 据我考察,在我们这个重官轻商影响久远的国度,即使到了搞市场经济的今天,在严肃场合也很少有人,特别是下属,敢对领导不称“长”而称“老板”的。称领导为老板最盛、把领导与老板混淆得一塌糊涂的,是在一些领导最放浪形骸的场合,尤其是一些当领导的经常出入的高级娱乐场所,堪称是这种错称的发源地。我曾问有的高消费潇洒场所的老板:主要做什么人的生意?答曰:款字号与官字号。准确地说,后者的潇洒往往是由前者买单的。那些在台上信誓旦旦要清廉要艰苦奋斗的人,到了这种花天酒地的场合,再摆官谱也要顾点脸面,一般忌讳暴露官身。故作东作陪的款字号人物,通常以“好好服侍我的尊贵客人”为词介绍他们;那里的服务小姐什么的自然知趣,把款爷叫老板,把受款爷奉承的贵客,更叫尊贵的老板;陪同官员前往的随从,自然更知趣了,也是老板长老板短地叫他们平日不论正副一律叫“×长”的主官。而当此情景,老板这称呼,官们听起来也舒心得很,权位带来的尊荣,财富带来的派头,都占全了,能不开心?却不知,出入这种场所多了,领导被叫成老板的时候也多了,叫着叫着,嘴巴叫滑了,也就在许多场合叫开了。以上考证,把它看作是称领导为老板的重要缘起,大概不会错到哪里去!
是的,领导与老板有着本质的区别。领导的职位和权力是人民赋予的,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而人民是他的主人;老板则是工商企业的投资者、所有权拥有者,他主宰着企业,而企业里的职工不过是他的雇员。但现实中难道不存在家长式也可称为老板式统治的领导吗?他们把所领导的部门、单位,看作是自己的私人领地,把所领导的群众,看作只能惟命是从的臣民或雇员,什么事都一个人说了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连开明的私企老板都不至于像他们那样专横拔扈。这样的领导被人称为“老板”,是称者错,还是他们先把自己错位为比老板还老板?
更有一层,常被错称为老板的,是当今同样在商海中竞逐的国有企业的领导。严格地说,那企业的所有权不是他个人的,他也只是被授权管理,只能称领导,不能称老板。可在做生意时,他们同名符其实的老板一样是董事长、总经理或“×总”,被人混称为老板简直习以为常,要求称呼者都分得那么清,我看既不容易,也无关宏旨。危害性最大的不是别的,而是官商不分、亦官亦商的现象及其体制的残留。我常纳闷,官商脱勾已喊了多少年了,为何不少地方,诸如建设、交通部门的厅局长及建委主任等官,可以同时是经营性的什么建设、交通工程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他们是官还是商,是领导还是从商的老板,本就让人莫名其妙地搞不清楚不说,这种官员还便于利用多重身份在商海中大捞特捞。诸如什么几任交通厅局长都成了腐败分子的“前腐后继”,什么平均一公里高速公路工程就出了一个贪官,症结就在于此。
因此,不仅应该纠正称领导为老板的称呼错误,更应首先杜绝领导错位成老板,特别是集领导与老板于一身的事实错误。难道不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