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广骏的小郑。”整洁的头发,干净的T恤,大方的谈吐,阳光明媚的样子,从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的校门口走出来的这个小伙子,样子和想像中的技工相差甚远。如果不是握手时粗糙的触觉暴露了他的身份,记者还真不敢相信,他就是此次采访的主角―――广州市广骏汽车维修公司高级技工郑玉龙。
“我刚
下课,要你跑这么远,真不好意思。”“下课?”“我在这里上电脑补习课。”他不好意思地笑道。
“干咱们技工,特别是汽车维修这一行,技术更新特别快。你看,现在街上跑的外国汽车越来越多,里面许多零配件都是使用微电脑操作的。我打算用两年时间把‘二级电脑证’和‘英语四级’拿下来,以后看有没机会升职或者跳槽。我今年25岁,老家在安徽巢湖,要想在人生地不熟的广州站稳脚跟,不‘恶补’点东西哪行啊!”谈起未来的打算,已经拿到高级技工资格证的郑玉龙滔滔不绝。
郑玉龙和其他农村小孩一样,初中毕业后就在老家的汽配厂边当学徒边打工。2002年5月8日,被郑玉龙称之为人生的转折点,他“走出家门去干一番大事业”。那天他跟着老乡来到火车站,在不知道想去哪儿的情况下,跟着排在前面的几个人买了到广州的火车票。到广州后,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群让他更找不着北,是脚底下一张招工的名片让他蹬上了开往东莞常平镇的火车。在那里他很快找到了工作,站住了脚。
谈起那两年的求职经历,郑玉龙微笑的脸上带着些许骄傲:“两年中,我在珠三角几个城市转了一圈,也面试了好几轮,后来还是选择了广州。这一切还算是比较顺利,基本上没费什么周折。”
比小郑稍长的老技工肖连海在接受采访时说:“小郑运气真好,遇上了这两年珠三角的‘技工荒’。我来得早,那会儿打工可没有这么容易。”来自四川的肖连海在东莞一家机械厂工作,已有13年的车工经验。他告诉记者,虽然珠三角到处都喊“技工荒”,但技工的工资还是没上去。目前,身为高级技工的他和企业达成协议,每个月的工资是1500元左右。以前,他在另一家企业的月薪一般在1000元以下,包吃包住。他拿过的最高工资是1800元,但不包吃包住。他给自己开出的理想月薪是每月在2000元以上。
“现在,有不少已经取得技工资格的老乡,特别是高、中级技工都回家乡工作或创业了。由于他们年龄稍大、基本上结了婚,这边和老家的工资又差不多,还要饱受离乡背井之苦,当然选择回家啦。”肖连海认为自己也不排除“跳”回内地的可能。
“‘技工荒’,我觉得最严重的是‘高级技工荒’。”郑玉龙这样说。以他所在的单位为例,初级技工只是补补轮胎、贴贴车膜什么的,人员数量还是很多的。而真正能够熟练完成接单、检测、维修等各个程序的“高手”就真的很少了。因为那需要长时间的经验积累,不是说一拿了什么文凭、证书就可以干的。而且,“现在资格证书水分太多,许多‘高级技工’都是靠钱或者关系拿到资格证的,真正能自己动手解决问题的还是那几个人”。
郑玉龙认为,现在的工厂眼光太短浅了,根本不注重自己员工的培训。普通的初级技工,只能日复一日干相同的工作,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更高一层的工作。“现在报纸上老喊什么老板出10万元年薪招聘高级技工,不是炒作就是急功近利”。“依我看,倒不如就地取材,将自己工厂里有一定经验的技工培养起来更好。”肖连海补充道。
工作少有保障也是技工们常常说起的问题。“我在东莞、广州加起来干了两年多,劳动合同是什么样子就压根儿没见过,只能干一个月算一个月。至于医疗保险、劳动保险、公积金什么的,根本想也不敢想。所以,现在有一定危险性的活儿都没人愿意去干,弄伤了自己没赔偿是小事,落下残疾以后干不了活儿那可就惨了。”记者采访当中接触到的大部分技工都有和郑玉龙相同的感受。
珠三角地区的一些技工还表示当地“地方保护主义”太强了,如有本地户口的,不管能不能干这个活儿,招人时都会被优先考虑,合同一签就是一年,待遇从优。
“像我现在这样两三千元的收入,结婚、买房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没有可以持续发展的空间,没有可满足生活必须的条件,也就等于没有可以融入这座城市的希望了。年纪一大,回家就只能是惟一的选择。其实,我之所以花费那么多时间、金钱去上课,去考资格证,不断地跳槽,也就是为了能留在广州。我真的不想我以后的孩子还重复我的路。”说到这里,郑玉龙充满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