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首次“国际大屠杀纪念日”前一个月,规模巨大的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史料集》9~28卷在南京举行首发式。它和2005年8月中旬首发的前8卷一起,以原证的形式,首次完整呈现出南京大屠杀的历史原貌。
历史原物直指“有组织的犯罪”
丛书收录有《日军官兵日记》、《日军官兵日记与书信》、《日军官兵与随军记者回忆》和《日本军方文件》。
从标题看,这是用日方的历史原证来解说历史。
1937年南京城陷当天,从东路进攻南京的侵华日军第16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在日记中说:“基本上不实行俘虏政策”,“仅佐佐木(该师团所属第30旅团旅团长)部队就处理掉约15000人,守备太平门的一名中队长处理了约1300人。在仙鹤门附近集结的约七八千人。”“处理上述七八千人,需要有一个大壕,但很难找到。预定将其分成一两百人的小队,领到适当的地方加以处理。”“这些败兵的处理,大多由第十六师团负责”。
同日,从南路进攻南京的侵华日军第9师团6旅团旅团长签署命令:“应将所有青壮年都当着残兵败卒或便衣队逮捕监禁”。
江苏省社科院历史所副所长王卫星对此评论:不难看出,侵华日军违反日内瓦国际公约,大规模屠杀解除武装的中国士兵,完全是有组织的犯罪行为。
用真实史料批驳推卸责任者
南京大学博导张宪文教授说,对这么一件震惊世界的大惨案,声音不可能完全一致。因此,我们对史料不加任何更动地照原样收录,才能得出符合历史事实的科学结论。
记者看到,日军第13师团65联队联队长两角业作大佐的手记就原样收录了。该手记记载,1937年“12月17日举行了有松井石根、(朝香宫)鸠彦王等各将军参加的南京入城式。由于绝对不能出现失控事件,(日本上海派遣)军下达命令‘要“处理”所有的俘虏!’”。
两角的手记是在战后以日记为基础“整理”的,他将日军南京幕府山大屠杀说成:被释放的俘虏乘船时,被对岸的中国军队误认为是日军渡河进攻,而仍在岸边的俘虏则以为枪声是日军在屠杀,场面混乱,日军不得已开枪,只有极少数人被日军打死。
但其他参与的日军官兵这样记载:日军第13师团103旅团旅团长,在12月14日当天日记中记载,“俘虏难以处置。恰好在上元门外发现一所学校,就将他们收容在学校里。有14777名俘虏。”第二天又记载:“派本间骑兵少尉去南京,联系处理俘虏的事宜和其他事宜。命令说将俘虏全部杀掉。”随后他又进一步记载:“(18日)部队竭尽全力处理俘虏。我在江边视察处理的情况。”“(19日)上午全体出动努力处理俘虏。”
日军第13师团103旅团山炮兵19联队8中队伍长近藤荣四郎,在1937年12月16日阵中日记中记载:“晚上,20000人的俘虏营发生火灾,我们前去与担任警卫的中队交接换班,今天终于将20000人中的三分之一,即7000人拉到扬子江边枪决。这期间,我们担任警卫工作。之后,又处决了其余所有俘虏。我们用刺刀把没有被枪打死的人刺死。月亮正圆,挂在山边。在煞白的月光下,垂死的人发出痛苦的哀鸣。没有比这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了。”
这些都是日军在南京幕府山江边大屠杀的铁证。王卫星说,幕府山的集体屠杀不仅有死里逃生的中国人的回忆作证,而且目前收集到的19联队3大队目黑福治伍长阵中日记、参与这场屠杀的日军第13师团65等联队的官兵日记中,大都记录了这场集体屠杀。
王卫星说,《史料集》收入两角业作的手记,不仅否认不了日军南京幕府山大屠杀,反而将其开脱责任的面貌暴露出来。
耳闻目睹见证口述历史
《史料集》中有三卷是《幸存者调查口述》,首次全文公布了近年来解放军炮兵学院南京分院退休教授费仲兴和南京理工大学等院校100多名大学生志愿者记录的南京大屠杀幸存者的口述历史。
那些当时的青少年已进入古稀之年,他们依然记得日军曾在幕府山下长江之滨史家大窝子的大屠杀。仅在今南京栖霞区西部和西北部一带,老人们就回忆起太平山屠杀,许家巷火焚活人,小岗下池塘边的集体屠杀,灵山红山洼、五塘村、上坊村等十多处地方发生的屠杀。
燕子矶的老人戴志诚回忆说:“大窝子……尸体堆得像房子一样高”;晓庄村的葛振容是日军太平山屠杀的目击者,他说:“当时山上到处都是尸体,只踩着尸体行走”;下庙村伏家巷的伏广绿回忆说:“日军将机枪架在江边,对过江的人扫射,我逃到江北时,江水都变成红色”;太平村的王惠仁说:“从燕子矶到笆斗山、草鞋峡,还有到龙潭到下关的江边,尸体都浮起来。划桨过江时,桨碰到尸体”;今住金尧花园的老者张德本也回忆说:“那时塘水都是红的了。”
这些口述历史也揭开了一些历史上的谜团。以往史料虽对南京保卫战中广东部队突围有记载但不详尽,口述历史还是使人们了解到了曾震惊日军汤山指挥部的孟塘村方冲突围战。
南京保卫战战史记载,1937年12月7日进据大胡(湖)山日军“突然失踪”,湖山村老人的口述历史解开了所谓“突然失踪”之谜。
这些口述历史也印证了许多证言。日本和平友好人士松冈环,曾记录了当初驻扎在南京栖霞一带的侵华日军士兵田所耕泰的证言:抓女人,“去寺庙里的话有很多,因为寺庙大,所以周围的女孩子都逃到寺庙里避难。去那里的话就有了”,“放东西的阁楼里和寺庙里藏得最多了”。这次收入《史料集》的中方老人证言正好对此有所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