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8月7日,在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总部举行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一颗在南极发现的编号为ALH84001的火星陨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陨石中隐藏着类似蚕蛹状的细小生物,极有可能是来自火星的生物化石。 这一说法立刻轰动了世界。因为,如果它们确是火星生物,将意味着人类多年来对于外星是否存在生命的追问终于有了确切答案。
然而不久,不少科学家就提出了质疑:我们看到的陨石,会不会在到达地球的太空之旅中已经受到了污染?这些看似细菌的化石,会不会只是地球上的普通生物?NASA最终不得不表示,这颗“垒球”无法证明外星生命的存在。
事件结束了,故事却才刚刚开始。太空探索日渐明显的商业化趋势,私营公司之间将太空旅游门票从8位数降到6位数的激烈竞争,科学与政治、商业日渐复杂的关系,这一切无疑都启发了畅销书作家丹·布朗的灵感,他的惊天《骗局》由此问世:
美国总统大选前夕,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参议员塞克斯顿猛烈抨击总统的航空航天政策,得到了多数选民的支持,形势对总统的连任极为不利。塞克斯顿的背后有来自私人航天公司雄厚资本的支持,一旦竞选成功,会毫不犹豫地取消国家航空航天局,使太空探索全部商业化。与之相反,现任总统却不断地给航空航天局追加预算,以求占据世界科技制高点。这南辕北辙的两套航空航天政策,成了各自赢取政治前途的关键。
为了帮助总统,国家侦察局局长皮克林把深海里的一块普通化石放入特殊仪器,使岩石烧焦,出现像陨石一样的熔壳。接着,用一艘小型载物潜艇潜到冰架下,把这块烧焦的石头从下面插到冰层里。于是,国家航空航天局堂而皇之地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北冰洋下发现了一块含有大型昆虫化石的陨石。以此证明政府没有拿纳税人的钱“打水漂”。
在激烈的生死较量中,发现并揭露真相的女情报员雷切尔和电视科学节目制作人托兰最终活了下来,塞克斯顿参议员因性丑闻身败名裂,获得连任的总统最终将事实真相告诉了公众。
丹·布朗试图通过这样一个好莱坞式的结局向我们表达:人们无论是出于正义还是非正义的目的,往往都不得不依靠骗局来达成。这是他对现实世界的质疑和隐忧。
在科学、政治和商业这个复杂的三角关系中,彼此的边缘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彼此的依赖也变得越来越不可或缺。而且不仅仅是在美国。如何保持科学的独立性,似乎永远是人们不倦追问的话题。
去年8月,美国推迟归来的火星车“发现号”成功着陆后,《今日美国报》在一篇题为“要科学,还是要政治?”的社论中尖锐地指出,美国近年来的小成本无人航天探索项目成果斐然,已经能够用无人火星车探索火星陆地,这才是为了科学的航天。而布什政府要花2000多亿美元,把几个宇航员送到火星上去,只怕更多是为了“政治得分”。从长远来看,这更可能损害美国航天科学的能力。
事实上,科学与政治的“路线之争”,在美国航天的发展轨迹上始终存在。科学家想用尽可能低成本的手段获得宇宙的知识,而政治家总要提出提升人气的“大项目”,从“阿波罗”登月到布什的“重返月球”计划,莫不如是。
或许,科学、政治和商业的关系,就是“需要靠近但又不能太靠近”。科学家与科学研究需要政治和商业上的支持,但如果靠得太近难免会有丧失其客观公正性的危险。决策者也需要靠近科学家,因为决策需要科学以及科学技术专家的支持使其避免偏颇并更合法化,但是也不能靠得太近,因为决策者不愿意使他们的政策看起来变得完全技术化或被专家所左右。
看来,科学、政治和商业之间永恒又微妙的关系是既需要又排斥,难就难在“度”的把握了。
《骗局》[美]丹·布朗著 朱振武 信艳 王巧俐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