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黎贡山没有让我失望。刚开始登山不久,我们就看到了一种与化石同龄的孑遗植物——桫椤。在恐龙主宰地球的时代,桫椤是地球上最繁盛的植物。 乍看上去,桫椤很像棕榈树,叶片主要集中在顶部,像一把撑开的巨伞。它的叶片类似蕨类,也称“树蕨”。这种2亿年前的植物,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孤僻,它也会和常绿阔叶林的其他植物长在一起。不知道这种沉默的植物看到如今的世界,会将人类和恐龙做怎样的对比。
说到植物,我不得不提及一个和高黎贡山联系在一起的英国人——乔治·弗瑞斯特。如果没有他,举世闻名的云南“大树杜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入世人的视野。这个成功的“植物猎人”,在高黎贡山的密林里奔波了28年,在这里发现了数千种特有的植物,并把这些植物的标本带到英国,种植在爱丁堡皇家植物园,又传播到欧洲各地的花园。至今,爱丁堡皇家植物园仍和中科院昆明植物所有学术交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弗瑞斯特结下的姻缘。
1904年,弗瑞斯特第一次经由缅甸来到高黎贡山。这次意外的旅行成就了他的盛名。他总是雇用庞大的马帮,在森林里游逛,行李里装满鸟类和植物标本。当地人送他一个中文名字——傅礼士。我在旅行中还听到当地人提到这个名字。
弗瑞斯特在高黎贡山采集的植物标本有上万个,他还采集了大量种子,以及鸟类和昆虫的标本。在他采集的6000多种植物中,有1200多种是新发现的植物种类,3000多种为地理新分布种。1930年,英国园艺学会授予他杜鹃花银杯,纪念他在中国滇西发现的100多种杜鹃花。迄今为止,他的采集成果仍是中国和世界动植物学家研究喜马拉雅和高黎贡山系植物、动物的基础。
高黎贡山是中国西南部一条低纬度、高海拔的巨大山脉,是沟通青藏高原和中印半岛的“走廊”。无论在气候上还是在生物上,都具有强烈的混合和过渡的色彩。在冰河时期,北方的动物往南迁徙,可是亚洲东部的山脉多呈东西走向,成为动物迁徙过程中难以逾越的天然屏障。而南北走向、北高南低的高黎贡山,是动物迁徙的通道和天然“避难所”。许多古老的物种在它的庇护下存活下来。
沿路偶尔能看到一些倒在地上的大树,有明显的盗伐痕迹。有的树还立着,树干上却有斧子留下的斑痕,这种厄运通常会降临在枫树的身上。高黎贡山有多种枫树,枫木是上好的制作小提琴的材料,每立方米可以卖到1万元以上,自然是盗伐者眼中的财富。
穿行在高黎贡山,我的耳中只有鸟鸣和溪水声,但向导们就不一样了。在一处密林里,两个向导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在我还没有觉出丝毫异样的时候,他们已经像两只矫健的麂子,离开了石阶路,消失在丛林中。半个小时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回来,说是发现了盗伐者,但没有追上。原来,他们是听到了砍树的声音。
平常,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常常组成三五人的小队巡山。线路大致是固定的,集中在珍贵树种、珍稀动物所在的区域。这里也是盗伐盗猎者常来的地方,如果发现盗伐盗猎者,他们会一直追下去,有时,他们在山里一待就是一个多星期,逢到蹲守盗猎者时,日子会更长。盗伐盗猎者有些就是本地人,他们熟悉地形,脚力也好,懂得如何摆脱保护区工作人员的追踪。猎获品一般被高价贩卖给外地客商,和那点微薄的土地产出相比,盗伐盗猎的成本低廉而利润实在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