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未成年人是否批捕，先做“人格调查”

    2004年，秦皇岛市海港区检察院率先成立未成年人犯罪检察科和公诉二科，把未成年人犯罪案件的审查逮捕、审查起诉工作分离出来，实行专案专诉。去年，该院推出未成年人犯罪嫌疑人人格调查制度。

    所谓人格调查，就是检察官在批捕阶段，将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人格情况”界定为性格特征、精神状态、知识水平、社会交往、成长经历、兴趣爱好、家庭环境7个方面，每一方面再细化成若干具体参数指标，如性格特征细化成内向、外向、平和、暴躁等，由各种参数形成一览表，提讯时交由本人填写，之后由父母填写，在校生再交班主任和同学填写，最后由承办检察官将上述三类表格信息汇总，形成对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个人人格调查分析报告》。检察官通过对报告的分析和对家长另外进行的问卷调查，结合具体案情，得出是否有逮捕必要的结论。

    2005年12月22日下午，小都随两个“哥们儿”出去玩。在打车回来的路上，“哥们儿”抢劫了出租车司机，小都“站脚助威”，并分得50元劫款。劫案被迅速破获，犯罪嫌疑人很快落入法网，小都被移交至秦皇岛市海港区检察院。因其是在校生，且未满16岁，该院未成年人犯罪检察科启动了“人格调查”操作流程。检察官先后访问了村委会、学校和当地村民，得到反馈的信息是小都从小很懂事，品德良好，学习成绩也不错，其父母诚实淳朴，有一定监护教育能力，且其犯罪行为较轻，有悔改之意。海港区检察院根据《小都个人人格调查分析报告》，在法律许可的条件下，向公安机关作出“不逮捕决定书”，并建议取保候审。

    同样是根据人格调查，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小张则被检察机关决定“予以逮捕”。小张是秦皇岛市某中学一年级学生，因偷同学手机被公安机关抓获。因小张案情较轻，海港区检察院启动“人格调查”程序。在调查中，负责此案的检察官发现，小张父母早已离婚，母亲改嫁到天津，父亲对其疏于管教，案发后，检察官多次通知其法定监护人到场，但其父母置之不理。因小张的法定监护人不履行监护责任，检察机关作出“予以逮捕”决定。

    秦皇岛市海港区检察院未成年人犯罪检察科科长刘鹰说，并不是对所有未成年犯罪嫌疑人都能启动“人格调查制度”程序，犯罪嫌疑人必须是未成年人，必须是初犯、偶犯和轻微犯罪案件，必须有挽救和改造的外部条件。

    “人格调查”应否影响执法？

    据介绍，秦皇岛市海港区检察院未成年人犯罪检察科成立两年来，共办理涉及未成年犯罪审查批捕案件145件，涉及298人,经过人格调查后，决定不予逮捕的有28人,有十几个人被判缓刑，其他人仍处在审前阶段，目前28人无一人重新犯罪。

    秦皇岛市海港区检察院负责人认为，人格调查制度的核心就是让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回归家庭、回归学校、回归社区，而不是在牢狱里完成对他们的挽救和教导。

    秦皇岛市海港区检察院依据“人格调查制度”影响批捕，引起了司法界关注。团河北省委权益部副部长付惠卿认为，这一司法实践符合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贾春旺提倡的“可捕可不捕的不捕”这一基本原则。付惠卿说，未成年人进入监管场所，常常容易导致“交叉感染”，由此形成恶性循环，从而产生仇视社会的逆反心理，依据“人格调查制度”决定是否批捕，有利于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改造，从而起到预防、挽救、感化并举的效果。

    但河北省恒佳信律师事务所副主任李惠臣认为，人格是心理学术语，检察机关应根据犯罪要件决定是否批捕，而不是根据人格调查的结论确定是否批捕，因此，海港区检察机关在刑诉法批捕条款前增设“人格调查制度”，有碍法律公平。

    秦皇岛市海港区检察院副检察长张会英认为，人格调查结论只供检察机关参考，依据人格调查制度决定对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捕与不捕，是现行法律法规赋予检察院的自由裁量权。“不逮捕并不等于不起诉，检察机关可以根据案情作出起诉决定，并办理取保候审，让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在公诉前回到社区、家庭、学校里生活，更有利于他们的改造和回归社会。

    河北政法职业学院一位教师认为，海港区检察院的未成年犯罪嫌疑人《个人人格调查分析报告》设计过于简单，比如犯罪嫌疑人的性格只简单划分为内向、外向，并没有采用国际通用的人格量表测定，有一定的随意性，应进一步改进。

    海港区检察院负责人说，对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推行“人格调查制度”还处于试行阶段，欢迎司法界、法学界专家给予更多关注。 （本文未成年人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