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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
电光影戏
2006-04-19 03:02:41
张建伟
    

    1895年12月28日晚,巴黎嘉布辛大道14号大门前,原有的咖啡馆招牌罩上一块白布,上面写着:卢米埃尔的电影,门票1法郎。影厅有100把椅子,观众只有30多人,还有就是被卢米埃尔兄弟生拉硬拽来的几个朋友和记者,其中一位是梅里爱,他后来回忆说:“一开始放映,银幕景观便让观众瞠目结舌,大出意料。《墙》在拆除者的镐头下轰然倒塌,尘土飞扬;《火车进站》和《婴儿喝汤》背景里的树叶在风中摇曳;接着是《工人走出工厂大门》;最后是著名的《洒水记》。”这次世界电影首映式,以不同角度,被记载在任何一部影史专著第一章,如今已是影史神话。

    转年,1896年初,卢米埃尔派雇员奔赴世界各地,推销其影片。当年8月11日,上海徐园“又一村”茶楼放映卢氏短片,成为中国“第一次放映电影日”。去年,中国电影百年诞辰,上海记者访问年近八旬的徐家传人徐希博,老人还记得:“以前大人对我说过,那时候放的是3部片子,一部是火车来了,一部是轮船来了,还有一部是很多人在那里跳舞。”但当年不叫“电影”,而叫“电光影戏”,如《游戏报》1897年9月5日所描述:“座客既集,停灯开演;旋见现一影,两西女作跳舞状,黄发蓬蓬,憨态可掬。又一影,两西人作角抵戏。又一影,为两公主双双对舞……忽灯光一明,万象俱灭……因叹道:自电法既创,开古今未有之奇,人生真梦幻泡影耳。”这玩意儿用电且发光,那自然是“电光”,人在戏中而只见其影,那自然是“影戏”,顾名思义,也算贴切。

    问题是,国人接触电影,几乎与世界同步,而国人摄制电影,为何却晚出多年?近年出现的两部电影,一部叫《西洋镜》,一部叫《定军山》(2005年版),虽然角度有所区别,都把原因归罪于慈禧太后。原来老佛爷过七十大寿,北京丰泰照相馆的老板任庆泰便进宫放电影,不料电机爆炸,引起火灾,慈禧大怒,从此禁影,而《定军山》中还出现了一段关于“影戏风化导向懿旨”。这自然都是虚构。实际情况是,当天乃英国驻华公使以放映电影作为寿礼进献,也确曾引起火灾,但人家是好心惹了祸,且事关“外交”,这事儿也就算了,假如这祸是任老板一个草民惹下的,他的脑袋早搬了家,哪里还会有后来“中国第一部电影的诞生”?至于那篇“影戏风化导向懿旨”,更是子虚乌有,慈禧是大政治家,倒是我们的编导把她看小了。那是在1904年,电影诞生不过9年工夫,放映机以乙醚蒸气为动力,科技含量少,保险系数低,此前1897年在法国巴黎的一次放映,也是不慎起火,烧死100多人。这在中国,同样是需要科技进步解决的问题,一定要归罪于慈禧的思想保守,未免牵强。

    实际上,彪炳影史的第一部中国电影《定军山》(1905年版),也被给予过高估价。影片为北京丰泰照相馆老板任庆泰拍摄,于是他被称为中国影史第一位编导。实际上,任老板既没编也没导,自然光下,摄影机一动不动,京剧艺术大师谭鑫培在镜头前表演他在舞台上的同样动作,“导演”对“演员”没有任何指导。这也难怪,他要导之以京剧艺术,谭大师不会认同;他要导之以电影艺术,那时恐怕他还不懂,甚至没听说过什么叫“场面调度”。这并非强前人所难,而是说,用摄影机拍摄出来的《定军山》可称为中国首部电影,这没问题;但何必把导演头衔强加给任老板呢——“导演”这个名词,是德吕克在16年后发明的。

    也是在1905年,美国第一家专业影院“镍币影院”在匹兹堡开张,俗称“5分钱影院”,第二年就发展到1000多家。同年12月8日,天津法租界内的“权仙茶楼”因专门上演电影,并经场所改造,改称“权仙电戏园”。报界称:“法界权仙戏园自改演电影以来,座位雅洁,电灯、电扇极为爽便,与众戏园不同。”但此后的8年间,中国影院放映的都是外国电影,直到1913年,中国人自组的电影公司新民公司在上海成立,郑正秋编剧、张石川导演的中国第一部短故事片《难夫难妻》问世。从此,中国人终于可在中国影院观赏到中国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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