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厕所是一个问题。因为我在北京长大，上公用厕所的问题至多是在外面感觉一下味道再判断是不是要进门，而非男用女用——该进哪个门的问题。

    遇门而不知所入，先是在德国斯图加特的一家百货商店。走到有WC标志的地方，却发现门上只有简单的德文，并没有男女服饰头像或者任何暗示，可是我又不认得德文。那次去德国，为了更仔细一点儿看德国兄弟的蓝眼睛，问路专门找帅哥问。那是仅有的一次拉着德国姐妹问路，然后硬记住女卫生间的德文拼写，才确保了以后的一路顺畅。

    还有一次是在英国的Virgin公司的火车上，刚到洗手间门前，半圆外拱的门就缓缓自动张开，然后灯亮风扇响，里面东西都是自动感应设置。比如：水龙头会感应放水，洗手液会突然就冒出一堆泡泡来，自动烘干机当然也自动风动；加上里面装修的颜色超级明亮，人在其中就好像进入了一个太空舱。因为不知道自动门的安全系数，担心如果正在如厕，门会不会应着门外走过行人的声响而开。再看那个马桶设计怪异，生怕里面安装着那种如厕完毕自动对不雅处喷水烘干的机器，简直是如履薄冰。

    平时，和同事下班后会去一些特色的餐厅吃饭喝酒。然而，加拿大人更喜欢拿洗手间和你“开玩笑”。市中心的酒吧街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法国餐馆F l e u r De S e l ，翻译过来就是“盐之花”。它的男女卫生间门上只画了两种不同的礼帽，一个礼帽上插了大大的鸵鸟羽毛，一个礼帽方方正正。问题比较简单，女宾用的当然是带有羽毛帽子的那个门，推门进去，却发现迎面的墙上一排光光的屁股，一惊之下愣在那里。四顾，原来也仅仅是屁股的背面——男性的。出来以后，特别想和男性同事打听一下方方正正礼帽门后墙上的内容。

    还有一个牛排做得很好的乡村风味餐馆，两扇门上倒是有一男一女的两个侧像，侧像下标的不是“男用”、“女用”，而是两个名字：女像下是Jean，男像下是Claude。 J e a n 是一个女子名，Cl a ude 是一个男人的名字，想了想就推了Jean的那扇门进去了。后来询问在里面洗手的一个女士，她说也不知道。再向一身牛仔打扮的服务员打听，答曰：是一个电影中的男牛仔和女牛仔的名字，这个牛仔城的人都知道。

    最惊险的一次是在一家葡萄酒和奶酪特品店，那里集中了很多世界闻名的奶酪。洗手间在餐厅楼下，我毫无防备地下楼，才发现那两扇有银色把手的门其实是一个大阴谋。两扇门上全无一字，惟一的线索就是两只把手，一个是身体舒展的裸女，一个抱臂于胸的裸男。我恰好刚刚看过电影《断背山》，对选择同性裸体还是异性裸体的问题上升到了同性还是异性恋的高度。因此面对这两个把手冥思苦想，突然就联想起了一个古代希腊猜谜语的故事，据说当时是一扇门里藏着爱人，一扇门里藏着狮子，结果是或者被吃掉或者被拥抱。而如果我猜错了门的话，门的背后也许就是我的同事——那个在我之前下楼的男同事。

    谜底其实还是保守的，那就是说标志着女性的门就是“女用”的，别管她是一顶帽子、一个名字，还是一个裸体。

    后来我出门常常带一个小小的照相机，为的是把那些稀奇古怪的厕所拍下来。都说人世险恶，连上厕所都得加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