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月13日是爱尔兰剧作家塞缪尔·贝克特的百年诞辰纪念日,全世界的许多地方都以隆重的方式纪念这位杰出的剧作家。应该说,举世纪念一位对全人类产生过深远影响的历史人物,对于现今的人们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但对于一个现代剧作家,这就显得有些非同寻常。因为,戏剧已经离人们越来越远。 那么,贝克特究竟给世界带来了什么?全世界为什么要纪念他? 以往对贝克特的理解大多建立在对“荒诞派”戏剧的整体认知基础上,贝克特及其戏剧只不过是“荒诞派”戏剧中的一分子。而一旦贴上“荒诞派”的标签,对贝克特及其戏剧的理解也就可想而知了。这在一定程度上给认识贝克特造成了极大的障碍。由于贴上了“荒诞派”的标签,贝克特被认为是戏剧形式的探索者,其探索也被赋予了特殊的社会历史意义。然而,谁也不能否认,贝克特就是贝克特,贝克特其人和其戏剧一样,都不是“荒诞派”。如果以“荒诞派”的标准作为衡量贝克特戏剧创作的标准,贝克特就不可能因为“使现代人从贫困境地中得到振奋”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因为,“荒诞派”只不过是戏剧作为一个艺术门类在贝克特出现的时期呈现给人们的一种整体感觉,一种外在征象。 有学者说,20世纪末西方人再看荒诞派戏剧时就仿佛一个处于恢复期的精神病人回忆自己发病时在疯人院的岁月。如今,时光已然进入了21世纪,21世纪的西方人,还有我们东方人,看荒诞派戏剧又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呢?这样的感受能否适用于贝克特与贝克特的戏剧? 贝克特的戏剧向来以晦涩难懂与形式创新出名,然而,这种晦涩难懂与形式创新远非“荒诞”所能概括与形容。基于“荒诞派”已经给贝克特造成的诸多误解,每一个对戏剧、对戏剧创造者怀有兴趣与热情的人,都应当读一读《贝克特肖像》,从而在完全个人的意义上理解贝克特,理解戏剧,进而认识贝克特及其戏剧对于全人类的特殊价值和意义。 《贝克特肖像》以细腻独到的观察深入贝克特的内心深处,剖析贝克特与知识、生活经验以及相关艺术世界的触碰,并以无可辩驳的事实消除了人们对贝克特的多种误解。它告诉人们,贝克特并非现代隐士,亦非难以相处、缺乏合作精神、神经兮兮的蒙昧主义者,更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痛苦主义者和悲观主义者。在作者笔下,生活中的贝克特和我们所有人一样,有痛苦与沮丧、失望与忧郁,同时也有快乐与热情、幸福与憧憬。从这一角度看,贝克特和我们一样,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人。 但是,贝克特又是一个充满智慧与意志力的特殊人物,正是这些特殊的素质成就了贝克特和他的戏剧。《贝克特肖像》以对贝克特的生活及创作经历的深刻理解,描述了与贝克特戏剧创作及导演相关的几乎所有智慧源头,它们是:贝克特与生俱来的智慧,其丰富的想象力、深刻的洞察力、对艺术创造无止境的追求、对生活的高度敏感、对细节的细致体察。这一切,和贝克特塑造的“与世界隔绝、与他人隔绝、与自我隔绝”的形象奇妙地融合在一起,使人们总是能从贝克特和贝克特塑造的人物身上看到另一个也许还未发现的自己,看到另一种潜在的人生图景,这样的人生图景深深地撼动着我们的内心,使我们的灵魂为之一震。 《贝克特肖像》不仅描述了贝克特本人的独特魅力,也描述了贝克特戏剧的独特魅力,并挖掘了贝克特艺术创造的源泉。这些描述使我们再一次以文字的方式贴近了贝克特戏剧,它们是:与贝克特的现实生活息息相关的人,他们是其戏剧形象的源头;贝克特喜爱的绘画大师的作品,它们是其视觉形象的源头;贝克特对声音、动作、时间的特殊理解方式,它们是其舞台形象的源泉。而这些,都是我们在贝克特的戏剧中所无法了解的。 《贝克特肖像》不仅告诉我们,为什么会有贝克特其人及其戏剧,还告诉我们,为什么会有这样或那样的艺术,艺术与艺术的创造者、社会之间又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从而使我们尽可能地从多种维度思考艺术、思考人生、思考生命与存在,以及与生命和存在相关的一切——语言、动作、心灵、思想。就这一意义而言,《贝克特肖像》超越了贝克特,也超越了戏剧,而成为存在的另一种表达。《贝克特肖像》描绘的贝克特,和贝克特戏剧一样令人吃惊,这种吃惊是如此漫不经心,以至当你读完最后一个字,你还以为一切都刚刚开始,而贝克特本人,早已生动而完整地站在了你的面前,使你对贝克特及其戏剧有所体悟。 据说,贝克特最喜欢的演员是无声电影大师查尔斯·卓别林。这不仅是因为贝克特戏剧中的人物命运及其存在方式类似于卓别林电影中的人物命运及其存在方式,还因为贝克特与卓别林一样领悟了人生真谛。《贝克特肖像》,仿佛是贝克特戏剧与卓别林电影的另一种形式。《贝克特肖像》将精心拍摄的影像描述与生动独到的文字描述融为一炉,塑造了贝克特这样一个极富吸引力的形象,同时也塑造了贝克特创造的极富吸引力的戏剧形象,以及与贝克特及其戏剧相关的色彩、灯光、动作、情节、道具、手势、声音、表情、眼神等众多细节性形象。借助这些形象,我们走近了艺术,走近了艺术人生与人生艺术。 《贝克特肖像》 詹姆斯·诺尔森著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6年4月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