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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案惊奇
总算把冬香交给政府了
2006-05-31 03:02:00
本报记者 张伟
    

    “远远看见她坐在门槛中间,脸上冷冷的没有任何表情,左右放着两根1米多长的拐棍。她掀起左腿裤管,一截白骨从膝盖下方开始到脚踝以上,裸露在皮肉之外,多处穿孔,毒脓血水不停地往外流……”

    在2006年5月20日之前,12岁小姑娘陈冬香的人生看不出转机。在湖南怀化洪江市深渡苗族乡合建村,这个偏远、贫穷而有美丽梯田的地方,她日复一日独自忍受疾病痛苦。

    家徒四壁,母亲早就告诉了她,只能等死。“只是,晚上疼得会嗷嗷地叫。”她的母亲悄悄告诉来访者。

    这一天,业余摄影师李国忠见到这凄惨的一幕前,需要坐几小时汽车,再步行七八里,穿过一条只能跑拖拉机的土路,来到对面的山坳里。那里,独门独院地住着陈冬香一家。

    李国忠回忆,一靠近小冬香,便觉腥臭难闻,他顿时落泪。

    他给陈冬香的病腿拍完特写,觉得片子有点发虚,然而犹豫再三,也没有勇气再次对准那条腿。

    三天后,这几张超出很多人心理承受范围的照片,以及配图文字,以《救救即将失去生命的孩子》为帖名出现在中国摄影家协会网站的论坛上。李国忠打字并不熟练,他和妻子一起趴在电脑前,挑字选词。

    为了“轰动”一些,这名49岁的洪江市质检局工人字斟句酌:“让我们把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从书报杂志上搬到现实中来。”

    仅仅几分钟,李国忠的帖子就被论坛上的各种信息淹没,往后翻3页才找得到。

    5月24日中午1时,北京市天气阴沉闷热。宣武区某新闻单位办公室内,徐洪枝午后无事,浏览着中国摄影家协会的网站。在论坛的纷繁帖子中,“救救孩子”击中了他。

    他愣了会儿神,随即产生了种“歇斯底里”的感觉。是真的吗?这名退伍军人掉了眼泪。他抓起电话,给一家实名制博客网站大旗网的主编打了电话,通报了此事。

    1个小时以后,陈冬香的照片和故事出现在大旗网上。

    当天晚些时候,西安市雁塔区,天气晴朗。大旗网博客、自由摄影师李亚杰的工作室里气氛闲适。但随即,陈冬香的照片打破了这种气氛。

    只依靠网络转帖,显然救不了人。如何迅速影响当地政府参与此事?李亚杰开始琢磨。

    晚上8时06分,李亚杰将写给久居纽约的摄影界前辈李振盛的电子邮件发出,长长出了口气。

    近半小时后,美国当地时间清晨8时30分,纽约市皇后区“第二华府”住宅区。66岁的李振盛早早地起了床,天空蔚蓝,他打开电子邮箱,看到了李亚杰的信。

    强烈的视觉冲击震撼了他。他把照片给老伴儿看了一眼,老伴儿忙把头扭开,拒绝再看信,只让他转述。

    几分钟后,他拨通李国忠在网上留下的电话。对方吃了一惊。此时的李国忠,正忙乱而无奈。“实在没有办法呀。”

    “不如找一下你们当地政府。”老李出主意。

    “找啦,现在这里因为改制,重划了区域,人家顾不上管这事儿。”

    “如果地方实在不行,你干脆写一封致胡总书记和温总理的公开信,照片要贴上。”老李说。

    几分钟后,怀化市政府值班室的夜班工作人员马俊接到了“老华侨”李振盛的越洋电话。

    “你当没当父亲?”老李问,“天下的孩子都是可爱的,你一定要帮忙啊。”

    紧接着,越洋电话又打到了市委值班室。

    “您是从哪里看到的?”“您是干什么的?”“退休教师?哪个学校的?”

    确认了老头儿的退休金由公安大学老干部处发放,值班人严东旭才停止了盘问,口音浓重地承诺“明天协调”。

    “我不用再给省委省政府和中央单位挂电话了吧?”老李最后唬人家。

    “不用了!不用了!”

    老李满意地挂断电话,心里赞叹着这些公务员少见的好态度。一看时间,已经当地时间上午10点过了。此时,国内即将进入午夜。

    李振盛致电后不久,怀化市委和市政府来了解情况的电话连夜打给了李国忠。他们承诺解决此事,这让李国忠和李振盛松了一口气。

    大洋彼岸的李振盛好容易熬到了当地时间晚上9点,国内已是25日上午,他又一次拨通了怀化市委值班室的电话。

    “哦,这个事情我们知道了。”接电话的人有点儿打官腔。

    “那进展怎样?”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你还有什么意思嘛!”

    “我总要知道进展情况呀。”

    “哎呀,你看,现在国家很困难,用钱的地方也很多。这种情况不少,党和政府还是关心群众的……你老先生不是在美国吗,你就寄点钱来嘛!哈哈哈哈。”

    李振盛气得够呛:“你贵姓?”“你问这个干吗?”对方警惕。“我就是问一下。”

    “哦,我是在这里玩的,值班的人在隔壁开会呢。我去给你叫一声。”

    啪!电话挂断。再拨,对方一听是这声音,又挂断。

    5月25日,暴雨倾盆,洪江市副市长肖立萍带领市民政局、县级医院的负责人,驱车奔赴陈冬香所在的山村。车辆实在无法前进了,他们一行步行40多分钟,来到陈冬香的家里。民政局当场捐款5000元,医生紧急为她处理了伤口,市长现场召开办公会议。

    次日,陈冬香被接到了当地县医院。

    5月29日,为陈冬香设立的募捐专用账号设立,当天接到捐款2万余元。

    李国忠放心了,这下,他觉得“算是把冬香交给政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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