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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在漂流中《转场》
2006-07-31
季红真
    文学在对于世界的不断发现中伸展着自己的触角,对于她的命名是批评的起点。世纪之交的文学不断地分蘖,漂流文学是她庞大根系中的一支。

    作为拓荒者,曾哲的写作具有特殊的意义。读过他的新作,感动于他的执著与激情,梦想与实践的契合。生命的律动融入广大人生丰富的文化形态,灵魂在壮阔的自然中追寻诗性的依托,走出了现代生存的困惑。

    《转场·帕米尔高原的消息》的编排体例分为虚构与非虚构两部分,两者之间有明显的交叉,比如虚构部分中多次出现的曾老师,显然是作者艺术化了的自我形象。而非虚构部分中的一些人物,几乎是虚构部分中人物的原型。这样的两个部分,互相参照印证,使全书语义结构有独特的效果。非虚构部分像是背景,而虚构部分则是聚集的中心。作家的审美情感所系,是这个居于场域中心的帕米尔高原的淳朴民间人物,是在他们不同命运中的心灵世界,是这个世界中苦乐交织的情感内涵,也是和自然高度融合的独特人文精神。比如,玛纳斯的英雄传奇,就是在商业化的浪潮中,也维系着对于自然神秘的文化禁忌。原始的自然观中,天人合一的推崇,使所有的生命都平等地依存在大自然的母体中。由此派生出的社会伦理价值,超越了国界与政治的法令规约,以和平的方式消解着日常生活中的诸种争端。

    非虚构部分的丰富场景与琐碎细节,在虚构的部分中整合为具有启示录性质的叙事特征。壮阔的自然景观孕育了永恒的诗情,使虚构的部分闪烁着帕米尔的高原性格。而非虚构部分的音乐感悟,则是作者进入这高原性格核心的心灵索引,“要用带血的灵魂去听”。民歌长调激发了他的灵感,撞击着他生命中超越现实的诗性冲动。一个以传播现代文化为自觉使命的人,在原始的生存中,发现了情感的丰沛源头,转而追寻灵魂的诗性依托。这样的语义结构,本身就是一个文化寓言,转述出世界多元的文化理念。最原始的也就是最现代的,使它们重合的是从古到今绵延不绝的生命体验,是被物欲遮蔽了的世俗生存中柔韧的情感纽带。作者的认同发生了倾斜,固执地停留在现代文明之外的古朴生存,激发了他的想象,提示了他灵魂的归宿。

    作为漂流文学第一人,曾哲的写作近似于行为艺术。他在对于世界的不停叩问中,留下自己富于建设性的足迹。对自我的不断超越,始于对于世界的神秘体验,“灵魂就是精神”,“成熟灵魂,就是成熟一种精神”。这也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宿命:“我时刻被召唤着,为某种经验探索出一条捷径,并将它开辟为一条,通向至今无路的地方的路。是的,要做一个时刻倾听天庭声音的人。即便那是纷繁神秘的,是从遥远的苍穹深处传来的。”有限的生命之旅,就是在这样无限深广的时空中,汇入诗性灵魂的遥远歌声。皈依的方式无比单纯,是漂泊中的开辟。这样的精神使两个彼此交织着的世界获得统一的品格,虚构与非虚构之间模糊了边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世界呼唤着自我,自我回应着世界,生命的创造便是灵魂追寻诗性依托的终极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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