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虹是一个有名气的画家,她的画作不但在《人民日报》、《美术研究》、《中国文化蓝皮书》等权威报刊上登载,她还在纽约、香港、北京等地成功地举办了个人画展,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搞文学创作,并已出版了几部小说。 作为“女性”和“女性研究者”,李虹率真而朴素,在自己的创作中,她努力拂去传统文化加在女性身上神秘化的、妖魔化的或者病态化的面纱,还女性以精神与生命之“真”,努力探索着女性的生存、幸福与命运之途。让我们看看她的小说《美丽生活》和《寻找男人》。 仅从故事情节而言,两部小说都显得非常“简单”,讲述的是“我”——一个现代女性如何因爱情失败而导致整个人生失衡的故事,但是,若从扩展女性心理的精神内涵而言,却又显得相当丰富复杂。《美丽生活》中的“我”经历过丈夫宠爱时的风光与幸福,旋即体验了被丈夫遗弃时的痛心与放纵,以及告别婚姻时的冷漠与无助;感受过爱情以“性”为代价的尴尬,处在单身女人沙龙里的空虚与无奈,以及子宫癌变带来的绝望。在世俗眼光看来,美丽是一切女人的资本,没有美丽,女人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可《寻找男人》中的“我”,相貌丑陋,惟有深藏的乳房可以自我安慰,然而,“我”却无法从男人那里得到证明、尊重和爱……在人们根深蒂固的印象中,女人是与鲜花、阳光等美好事物联系在一起的,可李虹却从生活深处,把女性艰难、残酷的生存,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女性与男性相依为命,以对方的存在为自己存在的前提。《圣经》里把女人比喻为男人的一根肋骨,女人只有在男人那里才能找到自己的归属位置;可是,当男性变为男权之时,又可能成为女性的精神困境与生命悲剧的根源。在李虹看来,女人无法改变自己的宿命,首先是男权的压制。其次是女人自觉认同了男权。在她们的潜意识里,男权就是女性的安身立命之所,就是她们幸福的证明。如《美丽生活》中的“我”,因为丈夫给予的“爱情和婚姻”而“精神焕发,神采飞扬”,感觉到“真的能顶半边天”;当丈夫因情人弃“我”而去时,“我”只有去找别的男人。 当然,事物到极处时会走向反面。即使女性以自虐的心态,完全臣服于男权时,她的意识总还是存在的,且在压力之下随时有被激活的可能。一旦觉醒,她的反抗也会因受压过度而产生相当激烈的反作用力。不过,这种毁灭需要极大的勇气,它首先需要毁灭自己,然后才可能获得“新生”。这种毁灭式反抗也是根本性的,它将最为深刻地警醒世人,如何有效地建立未来的两性和谐?在《美丽生活》中,尽管“我”患了子宫癌,但切除子宫的话,仍然可以康复。在《寻找男人》中,尽管我患了乳腺癌,但切除乳房的话,仍然可以活着。然而,“我”与“我”不约而同地决定自杀,是因为“我”作为女人不能失去自己的符号,也不愿仍然苟且在男权的阴影之下,“我”以自杀来重新想象未来的两性关系,以完成对男权彻底的革命行为,尽管代价是巨大的,但和整个社会的女性之付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我”的自杀,既有着对“在世”的诅咒与反抗,更包含着对“来世”的呼唤和期待:珍惜女人吧,尊重女性吧,她不但在创造你们的生命、生活和幸福,也在创造着人类共同的未来。 在这两部小说中,李虹以自己深情内敛的笔触,写出了女人在男权社会的心灵痛苦,写出了对女人的同情和反思,表达了对女性生存、幸福与命运的哲理思考。说实话,就我对她的有限了解来看,我是惊奇于她作为公认的社会成功人士,何以还会有这样痛苦的体验和心声,但很快也就释然了,艺术与文学都是从精神的高度来关怀人的,李虹正是以其对人特别是对女人的关怀来体现她神圣的艺术追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