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月10日,58名孩子从重庆市江北区复胜镇石庙村回到城里,在重庆市体育馆门前与在此等候多时的父母见面。至此,他们已经在几乎“与世隔绝”的乡下“改造”了整整一个月。
此次“改造”活动负责人、重庆市武术院院长魏光尧,把孩子们写给父母的信分别交给各位家长。很多家长读着信,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苛刻的“魔鬼训练”
这58名孩子是重庆市武术院组织的意志力训练班的学员。这个意志力训练班第一届收了23名学员,之后呈逐年上升趋势,今年已是第四批。
参加活动的学员家长都必须和重庆市武术院签订一份苛刻的合同。合同规定,学员在训练期间,家长一律不得探视;学员每周只能在周末和家长通一次电话;训练期间,除家中有特殊情况与不可抗拒因素而不能继续训练者外,一律不办退学手续。
7月10日,正值重庆酷热难耐的盛夏,60名孩子(有两名中途退出)告别父母,来到离重庆市区约50公里外的江北区复胜镇石庙村,开始了为期1个月的被人称为“魔鬼训练”的农村生活。
这些孩子中,年龄最大的17岁,最小的不过6岁,他们大部分从未离开过父母,有很多人从未到过农村。
活动负责人魏光尧自己也是一名17岁少年的父亲。他的孩子也是这批学员中的一员。
魏光尧告诉记者,这些孩子绝大多数家境都在中上水平,而且在父母眼中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在家长报名时填写的学员特点一栏中,比较常见的缺点是:懒惰、自私、承受力差、不愿学习、沉迷于网络游戏、不尊重父母等。
“吃”是孩子们遭遇的第一道难关。一个孩子在总结里写道:“在家里吃饭是要人端到面前来,吃完饭把碗一丢就悄悄溜进电脑房里,开始上网了。下午吃饭的时候还要人喊,有时候我还装作没有听见,这样就可以让父母给我把饭端进来,边吃饭边上网,吃完饭还要他们帮我把碗拿走。
“在这里,吃饭要排队,而且是10个人吃两盘菜,吃饭前还要唱歌,实在是累人,而且还吃不饱,再加上白天的大运动量,实在让人很难受,饭吃完后还要自己洗碗,如果不洗碗,碗就会发臭。这是没办法的事,所以只有自己洗了。”
训练班每个星期都有一天不提供午餐,孩子们必须靠自己的劳动去换取自己的午餐。孩子们被迫主动走到当地农民家里,帮助农民掰包谷、浇地、喂猪、喂兔子,以此获得一顿饭菜。
“住”是孩子们面临的又一个难题。空调自然是没有的,最初孩子们住的是当地农民的土坯房。后来因为实在太热,老师们用玉米秸秆在屋子外面搭了一个大棚,床是木板搭的通铺。凉快了许多,却必须大伙儿挤在一起睡觉。一个孩子在总结里写道:“晚上睡觉是三四个人挤一个床板,对于刚来的我,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孩子们每天早上6时起床,跑步、做操;8时30分左右吃早饭,通常是麦粑和稀饭;上午因为相对凉快,他们做做暑假作业;11时整理内务,打扫卫生、洗衣服;午饭后是午睡时间;14时30分左右,上意志力理论课,学习怎样做人做事,然后到农民地里帮忙干点农活儿。
负责后勤的程世燕老师说:“刚开始的三四天里,孩子们情绪最不稳定,都想回家。还有孩子试图逃跑,但那个地方不通公路——上山要爬1个小时,下山也要40分钟。第一个周末跟父母通电话的时候,魏院长的手机都被孩子们的泪水打湿了。一个星期后,情况开始好转。”
他们变得懂事了
“在这里,我们的老师非常强硬,比如你不洗衣服,中午就不能吃饭;早上叫你起床你要想赖床,老师可能会将你的铺盖掀了。”魏光尧说,他之所以会组织这样一个训练,最初是在深圳受到的启发,但深圳的培训方式更像是军训,“我想把思想教育加进去,为此我们准备了整整一年。也许我做的这件事现在还看不出很明显的效果,但教育不图眼前,要看长远。这段经历肯定会影响孩子们的人生,甚至会成为他们人生的一个转折。”
包括魏光尧在内,今年的意志力培训班一共有16个老师,有武术老师、文化老师、生活老师、心理咨询老师、意志力理论老师、后勤老师和管理人员。
法制课上,孩子们的“蒋爷爷”——刚刚从渝中区退休的高级法官蒋中西给孩子们讲的是渝中区法院审结的少年犯的真实案例,甚至把复印的判决书都带来了,念给孩子们听。“父母讲多了,孩子们总是不信,以为父母编故事哄他们。这么做,他们更相信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事。”魏光尧说。
一个月里,孩子们进行了两次夜训。一次是晚上24时至次日凌晨5时,第二次是晚上20时30分至次日凌晨4时30分。
“走了几十公里的山路,而且都是碎石子儿路。但是,所有的孩子,包括几个六七岁的小孩子都走下来了。”魏光尧说,“一个记者参加了第二次夜训,后来十分感慨地说:‘人的潜能真是不可估量啊。’”
两个星期后,孩子们还上了别开生面的忏悔课——面对重庆方向,把自己对亲人的愧疚说了出来。
程世燕说:“90%以上的孩子哭了。有一个孩子课上完了还哭了一刻钟。”
“一个月的时间虽短,但是孩子们的变化却很明显。”魏光尧说,“就拿我自己的儿子来说吧,以前,孩子老跟他妈妈过不去,回来以后他对妈妈尊重多了,还主动和妈妈敞开心扉进行交流。”
“刚开始有些孩子很自私。比如说一个叫小东的11岁孩子,乘车去训练地的时候,因为座位不够,蒋爷爷挤在他旁边,只占了小半个屁股的座位。他不干,把蒋爷爷挤了下去。蒋爷爷说:‘你看,我都可以做你爷爷了,你就让我坐一下吧。’他还是不肯,第二次又蒋爷爷挤了下去。如果有人碰了他的东西,他就要打人。但后来他变得越来越有礼貌,也越来越团结同学了。”
“15岁的小康平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旦谁惹了他就会打人。但是后来的夜训我给了他50元的奖励,因为他主动将一个6岁的小妹妹背了回来,非常不容易。”
“16岁的小中,家长写了他一大堆毛病:自觉性差,厌学,撒谎,口是心非……刚来的时候,他抽烟,联合大孩子欺负小朋友,要别人买东西给他,否则就打人。后来抽烟的习惯改正了,掰包谷也很积极,扫地扫得很干净,还得到了表扬。最让人感动的是,有一次,一个肛门先天性少了一块骨头的小朋友拉屎拉到了裤子里,以前在家连自己的事都不做的小中帮他换了裤子,还帮他洗干净。”
类似这样的故事,意志力培训班的教练和老师们还可以说出一大堆。
“有些孩子其实并不是家长们说的那么不好。”程世燕说,“这个年龄对孩子们来说很关键,往好的方向带他就会变好,往坏的方向带可能就变坏。”
“我去过日本,也有很多在欧美的朋友,我们的教育理念真是差距很大。”魏光尧说,“比如说日本,小孩四五岁的时候,父母就会让他们到家附近的商店去买酱油。而我们中国父母总是怕这怕那。尽管和武术院签订了协议,但还是有两个孩子的家长后来受不了,通过领导向我施加压力,让孩子中途退了学。我们常说现在的孩子心理承受力很差,其实是很多父母的心理承受力差。”
本报重庆8月13日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