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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前:
在成长过程中,或多或少总会有些秘密,然后埋藏起来,不让父母知道。这时,你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想要守住自己头顶的那片天空。很多时候,能够守住一份秘密,便有了一份不同寻常的体验。
沉重的母爱让我抬不起头
蒋平
上初三那年,机关大院里开通了学生班车。每天的起早贪黑中,我发现了低我两年级的漂亮女孩文。
相对大院里超出座位数两倍的学生而言,每天上学放学的抢座位成了一件大事。若想得到一个座位,每次都得经过一番近乎贴身的“肉搏”,这也意味着那些势单力薄的女生只能一路站着。
那天早上,车门前照例出现了一轮拥挤热潮。忽然间,文被后面的人墙挤到我跟前,在一阵不知所措中,我不由自主地用手在前面撑开一方空间,好让文顺利地进入车内。
我这项单方面的“英雄救美”行动显然激怒了后面的男生们。接下来,一只有力的拳头径直捣过来,我看清了,是那个救美不成怀恨在心的海波。
我们当即在车上扭成一团儿。一时间,车厢内的惊呼声、劝阻声、叫喊声响成一片。但与人高马大的海波较量,我明显落了下风。
正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呼喊盖过了所有声音:原来是上班的母亲碰巧看到了这令她揪心的一幕,当即不由分说扑向海波。母亲的手不断落在海波厚实的身板上。海波被这位娇小而勇敢的前辈镇住了,一场激烈的争斗戛然而止。
母亲心疼地摸着我被打青的额头,搂住我回头狠狠地盯着海波:“我家林子自小体弱多病,人又老实本分,你干吗欺负他?下次你要还这样,我就告诉你爸妈,告诉你老师……”
母亲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整个车厢的人在默默地听着。海波先是一愣,看了看我,脸色渐渐由惊惧转为不屑,嘴角甚至还浮起一丝得意的、嘲弄的、冷冷的笑。
忽然间,一道熟悉的目光穿越母亲的声音针一般射向我。是文!就在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我读出了饱含的同情、惶惑、惊讶……那是一种我一辈子不愿也不敢揣度的眼神,被它击中的滋味,比被海波摁在地上更难受。
后来,我没再坐过学生班车,我怕再见到文的目光。但这种感觉,我一直无法对母亲启齿。当时,我15岁,已是个很要强的男子汉了。
我感谢母亲,她身躯弱小,却为保护我挺身而出;可我又内心痛苦,我不需要这样的保护,我能解决自己的问题,不需要母亲帮我打架。
那一年,我承受了一场沉重的母爱。我很想跟母亲谈我复杂的感受,但始终没有说出口。它像一个包袱,将我压抑到今天。我想跟所有15岁男孩和他们的母亲听:作为孩子,应当学会谨慎地处世为人;作为父母,在保护孩子的同时更要赋予他们独立,尊重他们的自尊。
合欢树上刻着我的初恋
邓林俊芳
院子里有一棵树,母亲说,它与我同龄,快16岁了。树长得亭亭玉立,而我俨然疯丫头一个,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苦恼和忧虑。
一切改变都源于那次联欢会。
我原本只为了看看热闹,可当他上台后,我的思维却几乎凝固。我傻乎乎地看着他,突然感觉他也正微笑地看着我。霎时,我的脸烫得厉害,耳朵里除了自己突突的心跳,其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后来才知道,他是师范来的实习生。当时学校分快慢班,许多人梦寐以求想去快班,而他所教的初三(二)班却是我暗暗祈祷的目标。可是事与愿违,万般失落的我甚至想调换班级,可实在没有合适的理由。
我清楚地知道,要梦想成真,必须考出好成绩。我排除杂念,一门心思投入到学习中。母亲却细心得很,谨慎地问我最近有没有心事。我矢口否认,那个拂不去的身影却在眼前晃动不已。
一天,看到父母都已外出,我不知不觉向院子里走去。树影摇曳,一下一下地牵动着我的心事。我突然涌上一股勇气,找出小刀,在光洁滑润的树身上工工整整地刻下了一个“源”字,他的名字。
我将心事托付于这个不会说话的伙伴,然后轻松上阵。接下来我的成绩平稳上升,并被选为县重点高中优录生。只是我对这炙手可热的名额并没多少兴趣,毅然放弃优录考试,以高分顺利地通过了师范这道门槛。
随后,我鼓足勇气想要去表白。可他宿舍里,分明还有一个女孩。他们的甜言蜜语令我猝不及防,我像泥人一样定在门口。
回家后,我用刀一下下在树皮上铲着。树汁很浓很粘,一滴滴流到我手上。
我迅速消瘦,这和我升学大喜的气氛实在是大相径庭。父亲后来问我,为什么在树上刻一个字又铲去了。我胡乱解释着,每次都像有些牙疼的样子。后来,这事就没人再提起了。
再后来,我知道院子里的那棵树名叫合欢,每逢夜晚,树上两片对生的叶子就会闭合起来,好像有情人团聚一样。而这时,已是20年以后的事情了。
独自长大
晓晓
儿子每天放学回到家,我笑吟吟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你快乐吗?”
之所以这样问,我有我的理由。一是表现出自己的关心,让儿子明明白白地看见;二是放下做父亲的尊严,听取他的喜怒哀乐,包括困惑、忧郁和废话。我不希望他走在我走过的老路上——独自承受,然后独自长大!
小时候,父亲的严厉是超乎想象的。父亲工作忙,十天半月才能回家一趟。我们不希望他回家,他不在家,我们就是小鸟,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他一旦在小路的尽头出现,疯玩的我和弟弟会飞一般冲回家,成了不会说话不敢动弹的石头或木桩。
父亲对母亲很不好,两人见面不是吵就是打,父亲扭着母亲的头发拳打脚踢是司空见惯的事。母亲一方面以泪洗面,一方面以自己的方式抗争,这个方式就是骂,什么话难听说什么。在我们不争气的时候,母亲同样也会骂我们,那时我们仿佛不是她的儿女,而是她最痛恨的敌人。
在这样的环境氛围里生活着的我们,胆小、怕事,见人连话都不敢说,像一只“闷头驴”。
记得读小学时的我,非常软弱,经常受几个顽劣同学的欺负。放学路上,他们的书包必须得我背,书被撕烂,衣服被扯烂,一路被追打是常有的事。快到家的时候,我都会想方设法掩饰一下,问急了,不是说跌的,就是说同学不小心弄的。
以母亲的性格,她会立马冲到欺负我的同学家里,不把他的家推翻才怪。在父亲面前我更不可能去说,即使是说,只能招来他“没用”、“笨蛋”之类的臭骂。这两者,都是我不希望看到的,所以,我只有守护着秘密,并默默期盼着自己能慢慢强壮起来,以牙还牙,靠自己的力量自卫反击。
稍大了些,后来又知道了一系列青春期生理现象,包括突如其来的生理反应等等。我惶恐过、不安过,有深深的罪恶感不说,更像是做贼一样地躲避着所有的人,尤其是母亲。母亲也是女性呀,她会怎么看待我这罪恶之举?
就这样,我独自承受,更独自长大,直到自己慢慢弄懂了一切。
那一段脱轨的青春隐私
玫雪
与别人的欢天喜地不同,在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感觉到的只有失落。要离开家的时候,妈妈眼圈红红地说:“有什么事千万别自己憋着,妈妈永远都支持你!”我含泪点头。
虽然有着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学校的时候,我的心里仍凉了一截。在这所死气沉沉的二流大学中,我看不到对未来的憧憬。
由于功课底子好,我的成绩一直占据着第一的位置。可是,我却没有朋友。同学们私底下都在议论我的清高孤傲,他们不知道,对于自尊心极强的我来说,高考失利是一个崩溃性的打击。
杨晨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了我的世界。
他是学校摄影协会的会长,在父母离异后靠卖照片赚取生活费。他的出现,让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当我与他恋爱的事在同学之间传开后,嫉妒与流言蜚语铺天盖地地向我压来。
杨晨知道后,郑重地说:“如果真的受不了,就搬出来吧!”就这样,鬼使神差,我与他同时搬出了寝室,过起了两个人的日子。
这些,我都没有告诉妈妈。我只是说,学校很好,老师尽责,同学和睦,我很快乐。
敏感的妈妈还是发现了什么,她对我说:“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妈妈只希望,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懂得保护自己。”
我没有保护好自己,当从医生那里得到我已经怀孕40天的消息后,我晕倒在杨晨的怀里。
第二天,我们一起逃课,在一家小诊所里做了手术。当冰冷的器械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甚至感觉不到疼痛,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一种心被抽空的感觉……
如今,我和杨晨已经成为夫妻。结婚三年,我们没有孩子,妈妈着急,催我们去检查,我们答应着。其实,我们早就查过,那一次流产,由于技术原因,导致我很难再受孕,甚至不孕。
这些,我不敢对父母说,因为我们的痛苦,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因为担心,因为爱
汪洁
越是小小的人儿,越喜欢故作神秘。拿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似乎便有了小小的成就感。虽不过是些上课时跟同桌窃窃私语被老师批评啦,考试成绩不理想啦这些报喜不报忧的小把戏。着实是孩子气的作为,那时却是为了维护小小人儿大大的自尊心。
长大了些,秘密反而少了。不善于隐瞒的我总是很轻易就被爸爸妈妈看出些端倪,索性坦诚相待,省却不少难以圆说的谎言。在同龄人中,男生女生懵懵懂懂的爱恋是跟父母话题的禁区,却是我跟爸妈乐此不疲的谈资:今天哪些男生递了“情书”、我比较喜欢哪个男生……
说了这许多,我也一直在脑海中搜寻是否曾有些秘密,我不想让父母知道。想来想去,突然有件很久远的事情涌上心头。
那是小学六年级的一次英语课上,教英语的女老师突然提问到我。不知是走神了还是因为不会,所以没能回答上来。老师看了我一眼,放下手中的书,撇了撇嘴奇怪地笑了笑。
她面向大家,边挥着手边用一股怪怪的语气说:“那天她妈妈在路上遇到我,还笑嘻嘻地问‘我们家××最近英语怎么样啊’”,她白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你也不看看就你那样,能怎么样啊!”
说完她还自己乐呵呵的,大概以为会引起全班哄堂大笑,却没想到只有少数几个活跃的男生低低地笑了笑。我就那么站着,忍着眼泪看着她,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然后,坐下。
为什么当时老师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我至今依然不得而知。只记得放学回家的路上,小姐妹们纷纷怂恿我回家告诉父母,让他们来找这位老师“算账”。然而在进家门的一瞬间,我突然决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此事一字不提。在我小小的心里,主观地认为如果爸爸妈妈知道老师在课堂上这样不尊重人的言行也会像我一样伤心的。与其大家都不开心,不如就将它变成秘密,埋在心里……
你一定听身边的人这样说过: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但你不要说我的父母;又或者你一定看过,两个少年打做一团儿,只因为谁用过激的言语说了谁的父母……谁说这世上只有舐犊情深?我们何尝不是用一颗执著的心固守着父母在心中神圣的位置?
因为担心,因为爱。秘密在心,口难开。
在亲人的隔阂中游移不定
天天
积累了几天年假,第一次带女友回家,妈妈很高兴,成天忙活个不停。一天,我对妈说,高中同学有个聚会,我们去玩一下。
妈妈老大不高兴:“一年就回来这几天,不在家好好待着。快去快回啊!”
在妈妈的唠叨声中我们出了家门。我买了些礼品,却径直向姑妈家去了。路上,面对女友的疑惑,我道出了长期以来妈妈和姑妈不和的事实。
打小就记得妈妈不让我们到姑妈家走动,但不多的几次见面,姑妈却对我很热情。有时,我忍不住问妈妈:“姑姑对我这么好,为啥你们不说话呢?”妈妈便白我一眼:“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问!”
姑妈家在县城。记得我考上县城的重点高中后,因为住校平时很少回家。姑妈便时常来学校看我,每次都给我带好吃的,有时我也执拗不过她硬塞给我的零用钱。
一次回家,无意中说起姑妈到学校看我,没想到妈妈非但没有领情,反而大骂我没有骨气,似乎那只是仇家的恩惠。
“现在你们都长大了,知道对你们好了,当初都要饿死了怎么不问问啊?”再见姑妈时,妈妈的这番话重在耳边响起,这令我内心很矛盾和不安。
我不记得我当初还有快饿死的时候,也不知道还有哪些事情令她们过了这么久还怀恨在心,但从姑妈不断的叹息声中感觉得出,她很内疚,也很无奈。我无法理解并执行妈妈的意图,只好背着她,一次次享受着姑妈的关爱。
姑妈对我的好,甚至有几次同学都以为她是我的妈妈。尤其记得高考那几天,姑妈怕学校宿舍天热、蚊子多,影响我的休息,特意把我接到她家住,并请假照顾我。也像别的家长那样,在考场门口等我考完出来,不住关切地问我考得怎样。
自那以后,不管上大学还是参加工作,每逢放假回家,我总要瞒着母亲前去探望姑妈。一晃六七年过去了,母亲竟浑然不知。而这次带着女友回来,也是如此。
从姑妈家回来,我再次叮嘱女友保密,女友道,“我倒是有个建议!我们不能永远在上一代的误会中偷偷摸摸,不如哪天一起出去吃饭摊开了谈谈。”
一路上,我思考着女友的建议。是啊,妈妈和姑妈也都大半辈子过去了,不知是否能对彼此更宽容和理解些。
如果真能这样,我向母亲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也就可以和盘托出了。
其实我懂父母的心
雷娟
当我坐在安静的自习教室里,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爸妈应该刚刚回家。
21年来,我都是老师与父母眼中的“乖乖女”,用心学习、用心生活。偶尔也会觉得有些疲惫,我想走自己的路,而不是按照父母为我设定的模式前行……
3年前的那个6月,我经历了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高考。紧张的估分之后,填报志愿成了摆在我面前的一道难题。
按照我的估分,如果我填报父母向往已久的名牌大学,想上心仪已久的专业把握不大。如果我填报一般重点大学,几乎可以随意选择理想的专业。而我,更倾向于后者。
有些心急的父母,几次进出我的房间。终于,老爸开口了:“名牌效应蛮重要的,我和你妈一直都希望你可以考上那所学校……”看着老爸焦急、盼望甚至近乎哀求的眼神,我的意志动摇了。
在正式志愿表上,我最终放弃了自己的选择。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父母的欣喜不言而喻,只有我,看着录取通知书上陌生的专业,静静地发呆。
我所在的大学,不仅拥有如诗如画的风景,还拥有许多才华横溢的同学。平凡的我,进入这所大学之后,甚至有一些自卑。但天性好强,我从未放弃过努力。只有天资平平的自己知道,为了跟上同学甚至超越同学的脚步,我洒下了多少汗水……
我从不在父母面前提及这些,我会平静地告诉他们自己近期的点滴收获,但我不会告诉他们:因为三年前的选择,因为他们期望的眼神,因为不愿让他们失望,他们的女儿,有过与理想擦肩而过的痛苦,有过战胜悔意的自我鼓励,有过挫折中的奋起,有过超越平凡的默默积累……
我知道,父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前途。我也知道,如果我还因为那个选择埋怨父母,他们的心会有多么疼。
所以,这些秘密,我还是会继续对父母守口如瓶。过去已经不能改变,重要的是创造未来。我会继续不懈地努力,当我最终走向成功的那一天,我会大声告诉父母:“亲爱的爸爸妈妈,其实我懂你们的心!”
我的零用钱我做主
虞颖
印象中,我小时候挨过父母两次打,都和隐瞒零用钱的去处有关。
我所有的零用钱都储在一只胖胖的小猪里,一角、五分地不过十几元,都是从平常乘车、吃饭的钱里节省出来的。我觉得这是我的秘密,我希望自己做主并且保密,可父母却总是追问钱的去处。
为了避免父母的偷看和追问,我把零用钱悄悄转移了。
那时我有个经常一起玩的小姐姐,在一次捉迷藏的时候,我在她家床下发现了一只箱子。我伸手进去摸了摸,里面放了几个杂物,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我心想这可是个藏宝的好地方。于是,我就把零用钱装在小袋子里,再悄悄地塞在那箱子里。需要用钱的时候,就爬进去拿一点儿出来。我觉得我聪明极了,心想这样爸妈就不会盘问我零用钱的去处了。
可有一天,我去找小姐姐的时候,她忽然塞给我一个漂亮的小盒子,叫我回到家再打开。我当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气喘吁吁地跑回家,我的小零钱袋赫然出现在面前。
爸妈下班回来,看到他们铁青的脸色,我就知道在劫难逃。果不其然,爸妈狠狠地打了我。在确定那些钱确实是我“存”在那里的时候,他们的神色才稍有和缓。
过了很多年,我才明白,把钱“存”在别人家里是很愚蠢的,人家会误以为那是我偷拿他们家的钱。
读初中的时候,我已经不常向父母要钱,可我却再一次因为零用钱挨打。
那时,我迷上了读书。当然这些书都是父母不允许多读的“闲书”。我借口天热向父母要冷饮钱,父母很爽快地给了我,而我则全数送进了租书店。天气转凉,我没有理由再要钱了。于是就把早点钱都省下来,换成了一本本精神食粮。
一直都天衣无缝,直到我因为肚子痛被送进医院。医生诊断出我是因为长期不吃早饭,而引起了胃炎。父母虽然心痛生病的我,可下手却没轻多少。
我想,要是父母给我足够的信任,我绝不会出此下策。孩子也有属于孩子的秘密,既然已经把钱给他就不要太刨根问底。其实只要把握大局,或者友善地给孩子提一些建议,一样能把孩子的零用钱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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