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结束了年初《伊人,伊人》的独舞,梁晓声近日再推长篇新作《欲说》。“书名取自‘欲说还休’。”梁晓声自解其题。然而在40万字欲说还休的无奈中,却又饱含欲罢不能的自觉与责任。 《欲说》中,梁晓声着力塑造了“儒商”王启兆的形象,小说多数情节都是围绕这个角色而展开。谈到“儒商”,梁晓声坦言不喜欢这个词,他认为古今中外所有成功商人的共同特点并非一个“儒”字所能涵盖。“我对儒学研究很少,但是我知道什么样的商人是好商人。”梁晓声认为安利前任董事长在其书中所讲的“社会义务感”很有道理,一个企业为什么要发展,为什么要做大,归根结底原因在于“社会义务感”,否则还谈什么“儒”? 梁晓声笔下的王启兆,表面上是一介儒商,“他在将近10年的时间里,解决了许多人的工作问题,饭碗问题,家庭温饱问题。……凡是流落到他名下的人,他都能给你份工作。有时明明不缺人,也收留。”然而,他的这些慷慨却都是建立在暗地里建构的见不得人的“蛛网”之上的。而这样的一个人,却堂而皇之地被冠以“儒商”的称号。“让那些所谓的儒商见鬼去吧!”这是整个谈话过程中,语速缓慢的梁晓声唯一一次语气强烈的措辞。 平民作家梁晓声从1979年开始发表作品,至今早已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老”作家了。上世纪80年代,他的知青题材的创作引起极大反响,短篇小说《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父亲》,中篇小说《今夜有暴风雪》和长篇小说《一个红卫兵的自白》、《雪城》等,至今都是响当当的作品。虽然在年初出版的新作《伊人,伊人》中有了短暂转向,但梁晓声骨子里的“平民”情结并未改变,这种平民责任感让他的作品的视角与其他作家明显不同。 在人物设置上,梁晓声并未让反面人物极尽其坏。相反,他注入了很多人性的因素。小说中,省委副书记赵慧芝虽利用权钱交易大发不义之财,却忠贞、隐忍、节制;暴发户老板王启兆在权力、金钱和美色中苦心经营巨大的关系网,却又被赋予了一段始于欺骗、止于高尚的爱情。“我并不是想写其坏,而是想写其伪。”面对质疑,梁晓声称“辨伪”是他塑造人物的基调。人本性都没有那么坏,况且,一个人要彻底地伪饰也不容易,伪者本身内心是极其孤独的。 这样的视角也使梁晓声书中的人物性格具有了很强的“排他性”。当小说中的郑岚看到王启兆为她开的3000万美金账户时才决定以身相许,然而她被“感动”得泪流满面,却表现在听到王启兆句句不离口的“你出现在我的命里”中“命里”这两个简单的字。“仿佛那两个字的价值是三千余万美元的数倍;是能不断地产生出三千余万美元的印钞机。” 这种在真诚与伪饰中不断扭曲的形象,正是梁晓声想要传达给读者的。“当王启兆与秘书郑岚在一起时,我更多的是让王启兆谈他的‘理论’,而不是写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即使是在整个小说中,我也没有过多地安排故事细节。”梁晓声说。每个人做事倘若背离了道德,都会心生不安,让自己感到羞愧,潜意识里产生排斥、诅咒,而人们又往往要为自己的行为辩护,因此就会想出另一种歪理来说服自己,“这是在颠覆普世价值观,现实中,一些腐败官员由忐忑到坦然,就是价值观颠覆成功的过程。” 40万字的小说,没有完整的细节,甚至故事的时间跨度也被缩短到24小时之内,梁晓声最希望的是尽最大的努力,展示在事件发生的瞬间人们失语的状态,向读者透视腐败现象的缘由和过程。“故事细节已经不是我的兴奋点,我的焦点在于把这些事情发生的原因讲清楚。”梁晓声表示,“我们今天报纸、电视上谈的多是事件,但是文学跟传媒不一样,一个事件发生之前,其实已经有一些小的有预兆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常常被人忽略掉的事,文学应该用自己的方式予以关注。” 在梁晓声眼里,社会现实是多层的“三明治”,由显现实和隐现实组成。而他用笔“切”开“三明治”的一个小角,试图让读者看到横断面,使显的和隐的一并显现。梁晓声清楚小说只是一种记录,但是也可以看作是社会的病例,他希望能像巴尔扎克一样,把病例写清楚并公布出来。同时,他也坦言这些话都是在不想说什么的情况下说出的,里面塞进了一种落空的期待,“毕竟先把根源看清楚,才能开药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