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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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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点特稿第597期
【冰点】:重庆“高烧”不退
2006-08-30
本报记者 朱丽亚 蒋韡薇

    自来水管流出的水竟然烫手

    8月15日下午4时,许伟巡查完户外仪器,走回綦江气象局办公室,全身早已被汗水浸湿。他朝机器屏幕上瞟了一眼:15时43分,44.5℃。这台设备显示的,是设在户外的测温仪自动传输到室内机器上的温度。

    4天内,綦江已经3次打破当地有史以来最高温度纪录,而44.5℃,也是1949年以后有气象记录的全国最高温度。许伟的本子上记着:7月10日下了最后一场雨,只有30毫米左右。

    綦江是距离重庆市主城区50公里外的一个县城。2006年的夏天,重庆市包括綦江在内的40个区县都经历了50年一遇的高温干旱。

    8月15日一早,重庆市交通协警杨天寿,在招商银行门口上岗。他注意到,绿化隔离带里的草皮,已经变成枯黄色。而以往,即使在冬天,这些草皮也是绿色的。“太热了,从7月以来,重庆就没下过雨”。杨天寿叫苦。幸好,市里新出台规定:中午11时到下午4时之间,户外工作暂停。最热的时候,老杨可以找个阴凉地儿休息。

    相比整天在户外工作的交警老杨,田先生的工作环境似乎“优越”了许多。他是中央某报驻渝记者站记者。尽管如此,8月15日晚上下班回到家中,室内的“热浪”还是出乎他的想像。早上出门时,他特意把所有的门窗关上,窗帘拉上。但此刻温度计显示,室内温度高达43℃。

    田大海是西安工业大学今年的应届毕业生,6月份在重庆找到了工作。“从来的那天到现在,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田大海租的房子没有空调。他买了个小风扇,但是吹出来的风发烫。每天回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水枕放在冷水里浸泡,“否则就不是水枕,而成热水袋了”。晚上睡在刚刚用凉水擦过的凉席上,但片刻“就像烙铁烙在背上一样”。

    年过八旬的黄老头,是土生土长的重庆人。那天,他在电话中向远在北京的女儿叫苦:“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热的天。空调整天开着,家里的温度就没下过35℃。”当天,他想冲个凉,可打开水龙头,自来水管流出的水竟然烫手。无奈,他只能往澡盆里加冰块。

    47岁的韩锦勋压根儿就无凉可冲。他是天王星建筑工地的农民工。8月15日深夜,他仍在床铺上“翻烙饼”。“床铺热得烫手,躺上去全身马上就湿透了”。他只能不断起来往床铺上洒水,然后接着再睡。

    所有的户外工种,都可以避开中午最热的时段,但公交车却不能。据悉,每天穿梭在重庆大街小巷的5000多辆公交车,70%没有空调,已有16年驾龄的甘霖(化名)跑的125B线公交车就是其中之一。每到中午,车内平均温度在50℃以上。他抱怨道:“我们连‘棒棒’(挑夫)都不如。”

    甘霖身边的引擎盖上放着一个绿色编织袋,里面的冰块正在融化,往外滴水。正值8月15日中午时分,偶有几个形似“棒棒”的人,光着膀子上了车,座位空着,但没人坐。一个女孩儿上车后刚一坐下,瞬间就尖叫着蹦了起来。

    甘霖的一位同事不小心碰到驾驶室旁的栏杆,胳膊当即被烫出了水泡。甘霖说:“这些天每天喝10多斤水,都不上厕所。”

    据当地一名媒体记者统计,截至8月中旬,仅重庆各媒体报道的死于中暑的人数,大约就有30人左右。进入7月以来,全市公交司乘人员,几乎每人都有过中暑经历。

    两岁半的小男孩琥琥,因为热伤风,每天上午要去医院打针,因为上午“相对凉快”。他母亲说:“儿童医院整个三楼大厅,都是打点滴的孩子,多是患热伤风的,医生都忙不过来。”

    入夏以来,重庆市急救中心出车率高出往年10%左右,主要增加的是肠道疾病和中暑。8月15日一天,仅是中暑的呼救电话就有17次,其中有一位病人因此死亡。市各大医院中暑病人的数量也骤然增加,病症主要表现为高热、无汗、昏迷。

    8月15日,重庆市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市卫生局局长屈谦称,持续高温导致中暑人群急剧上升,8月14日,重庆有6000多人中暑。到了次日,中暑人数升至1.4万多人。

    持续高温还让重庆几条公益心理热线也上了“火”。青少年危机干预热线负责人朱万里说,最近1个月,每天接到的热线比往年同期多了15%左右,其中大部分都是天热引起的情绪中暑。“天热会导致人烦躁,处理问题的能力也会下降。”

    一天有近万只鸡死于中暑

    8月16日,重庆巴南区李家沱一养鸡场,一天内有近万只鸡死亡。经兽医解剖,认定这些鸡都死于中暑。

    同日,家住杨家坪的付增学上班前,特意打开家中的空调。付增学喂养了一只金毛猎犬,皮毛很厚。尽管此前每天上班前,他都会打开电风扇,放上足够的水,但每晚回来,猎犬仍耷拉着脑袋。于是,他决定让猎犬独自享用空调。付增学说,这并非他的创举。许多家中养宠物的人,这段时间都这么做。

    重庆市动物园的4000多头(只)动物同样经历着难耐的酷暑。

    8月25日,动物园园长助理、动物科科长殷毓中刚刚拿到7月份的开销明细。其中,仅西瓜就消耗掉4000公斤,药物支出超出往年同期1万多元。

    熊猫历来是动物园中最尊贵的“主人”。入夏以来,重庆动物园5只大熊猫居住的山洞内室又新添了两台空调。能与大熊猫享受同等待遇的还有10只小熊猫和1只4个月大的黄猩猩——印度尼西亚国宝。

    但园内大多数动物不可能有大熊猫这样的特殊待遇,即便是颇受宠爱的希希也不例外。公象希希所能享受的特殊待遇是每天多了60公斤西瓜。相对希希每天几百公斤的食量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希希隔几天还要吃一次板蓝根,每次都有十几盒。而对动物园大部分杂食动物、灵长类动物、鸟类和食草动物来说,这个夏天只是多了些瓜果和板蓝根之类的消暑食物和药品。

    动物园有4头扭角羚和4头白唇鹿,都是来自海拔3000米左右的高寒地带。其生存环境与海拔只有200多米的重庆有着天壤之别。进入8月以来,它们常常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扭角羚和白唇鹿住的是一排砖房,墙砌到一半,上面安装着铁栅栏,屋顶上安着吊扇。饲养员唐玉伦说:“今年实在太热了,开着吊扇也不管用,风都是热风。屋外40多摄氏度,屋里也有40多摄氏度。我们只好不断给它们住的房子地面冲水。”

    屋外的水池成了扭角羚和白唇鹿的避暑地。热了,它们会自己泡进去,把整个身子浸泡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用骨碌碌的眼睛打量着这个完全不同于家乡的世界。

    唐玉伦说:“往年夏天,它们一般每天只泡一个小时,但今年夏天,经常一泡就是四五个小时。”由于护养精心,扭角羚和白唇鹿在这个夏天还算安然无恙,但它们的一位非洲芳邻却病了一场。因为地表温度太高,浇了水以后水汽蒸发起来,犀牛热病了。

    农村的牲畜当然享受不到动物园动物的待遇了。当数百万村民的饮用水都成了大问题时,牲畜们的饮水自然成了更大的问题。

    渝北区古路镇希望村,坐落在700米以上的山上。村民们饮用的水井水位比往年下降了两米多,等待四五个小时才能等到一挑水。68岁的蒋尚成说:“家里除了我和老伴外,还养了两头猪。不说淘米洗菜的水了,就连洗脸洗脚的水都不会倒,都用来喂猪了。”

    “空调卖疯了!”

    “空调卖疯了!”

    进入7月以来,重庆当地的报纸频频出现类似的标题和报道。空调安装工人成了最紧缺的工种。小王师傅最忙时,每天要工作到晚上12时左右,最多时一天安装10户人家。

    仅以重庆市区国美、苏宁电器的空调销售量统计,两家分别比去年同期销售增长了40%。通常7月一过,空调销售旺季就已结束,但由于“高烧”持续不退,某电器店又组织调运了3万台空调。而空调服务小组,干脆“移师”物流中心现场办公。为提高各维修网点空调安装的质量和速度,某空调厂家将每套空调的安装费增加到50元至100元。

    空调数量激增以及空调的日夜运作,使得居民用电量剧增。许多市民接到电费通知单,不免为当月七八百元的电费心疼。

    据国家统计局重庆调查总队对渝中区、沙坪坝区、江北区、涪陵区和开县等12个区县的城市居民家庭进行的调查显示,近两个月,每户居民水电费支出比平时多出50元至300元不等。其中,水电开支占家庭消费总支出的20%~40%,最高的达到50%以上。家庭药费支出也比往年同期增长了30%左右,个别家庭甚至超过80%。

    70岁的朱廷轩老人和老伴儿到重庆看望女儿。老两口也曾在有“火炉”之称的济南住过多年,知道使用空调对身体不好,他们往年在家从不使用空调,整个夏天也就使用四五个晚上。但今年,老两口顾不得理会吹空调的种种坏处,也顾不上为女儿省钱。家里的空调几乎昼夜不停。

    8月17日,因为一台发电机组出现问题,重庆市电力供应减少了50万千瓦,电力缺口破天荒地达到156万千瓦,相当于渝中、九龙坡、大渡口和巴南4区平时用电的总和。为保证居民用电,上百家企业从8月18日开始放假。

    8月20日,重庆市区部分地区实施了一场人工降雨,各区县的气温有所下降,两个月来,重庆市区吃力的水电供应终于喘了口气。电力实际负荷比伏旱期间最高负荷下降了三分之一。

    尽管如此,停电有时也难以避免。8月的一天,江北区天籁城美舍小区遇到临时停电,虽说只停了3个小时,但许多居民还是难耐酷热,纷纷“逃”出家门,赶往商场、办公室避暑。

    防空洞成了老城区居民避暑的最佳去处。8月16日上午10时,家住临江门附近的黎恩真老太太,端着小板凳赶往十八梯防空洞乘凉。从防空洞口往里约50米处,有一扇铁门。铁门之外开放供市民纳凉。

    白天,前来纳凉的市民坐在防空洞里,待太阳落山后,大家拿出凉席、竹榻,在防空洞外席地而坐。有的聊家常,有的打扑克,等到了夜里十一二时才渐渐散去。有些年轻人干脆带着被褥,在防空洞里蒙头大睡。

    52岁的熊斌,多年来一直保留着在防空洞纳凉的习惯,今年来得更是频繁。他总是带着小酒壶,喝几口小酒,捧起口琴吹奏。他周围聚集着一些音乐爱好者,有的拉柳琴,有的拉小提琴。

    入夜,防空洞外100多米的路上,凉席一张接着一张,大家席地而坐。打工妹黎越南指着尚显宽敞的过道说:“十几天前最热的时候,这里都是人,过道窄得只容得下一个脚掌。”

    老韩心疼不已的一瓶免费矿泉水

    8月12日下午3时30分许,环卫工人袁宗木,倒在地表温度接近70℃的马路上。他中暑了。

    袁宗木的工作是在北部新区的高新园附近扫马路。这是一片新开发区,花草树木都栽种不久,道路上没有一点树荫。

    出门前,50岁的老袁还和工头吵了一架:“当时刚到下午3点,他就让我们出去扫地。”

    工友唐先碧补充:“现在环卫基本上都被私人老板承包了。这么热的天气,我们每个月还是500元钱,一个月只能休息两天。”

    老袁本是北部新区大石镇的农民,去年土地和房屋被开发区征用,老袁夫妇今年才干上了环卫工。老袁说:“我干农活儿这么多年就没长过痱子,今年背上和颈子上都长满了。”

    老袁中暑后并没在家休息一天。次日,他和往常一样,与老伴一起,凌晨4时50分从家里出发,步行一个小时去上班——尽管天气奇热,他们从来没坐过一次公交车。

    让他略感欣慰的是,工头向他当面道了歉,并给了他5支藿香正气水。

    40岁的石银山夫妇也都是环卫工。他说,光是7月份,老婆就中了两次暑,总共休息了3天。但他们不敢进大医院,只能去家附近的私人诊所看病,两次花去150元钱。

    但即便如此,环卫工的工作还是让打零工的韩锦勋羡慕不已。“好歹也是一份稳定收入。”他说。韩锦勋家里种着几亩地,每年只有不收庄稼的七八月份才能出来打点零工。自去年始,他出来打工,都要带上儿子。18岁的儿子,目前在重庆江津市的工商学校读书。每年2400元的学费,相当于全家一年的收入。

    父子俩干的是工地上最苦、收入也最低的杂工。工作时间基本在户外,无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高照,都不能歇着。

    铜梁的丘志成在大厦做室内安装,天热时,室内温度几近50℃。但他觉得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问老韩:“你都出来做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找点别样事情做嘛?”

    老韩讷讷地说:“没得文化,也没得技术,还能干哪样嘛。娃儿患了骨髓炎,没钱治。跟着我,多少可以照顾他点。”

    北部新区是新开发区,有很多建筑工地。以往每到傍晚时分,几个路口就会自发形成几个集市,有卖饭的,也有卖日用品的,很是热闹。最近,许多工地因为高温停工,集市也随之解散。但天王星大厦旁的路口,每晚仍有很多建筑工人在小摊上吃饭,男人们大多光着膀子。包括天王星在内的几个工地仍在继续施工,只不过工作时间做了相应调整。

    来自铜梁的张向成说:“凡是家里有娃儿读书的都留在这里了。”张向成有两个孩子,儿子在上高中。家里今年几乎绝收,听说开学学费又涨了,本打算回家的张向成又留了下来:“回家也是个热,这个地方最起码还有水喝。”

    韩锦勋每晚都会到这里来,坐在马路沿儿上。他羡慕地看着那些在小摊上吃饭的工友。10多年来,老韩都是在同一个建筑公司找活儿干。他对这个公司最不满意的就是不预支现金,只支饭票。饭票只能在工地的食堂用,但所有的饭菜都比这里差而且贵:两元钱只能吃藤藤菜(空心菜)和萝卜。

    旁边有人补充:“矿泉水外面卖1块,超市卖8角,工地上卖一块五。”

    这一切老韩自然不知道。10多年来,即便是今年这样的高温,他也没舍得买过一瓶矿泉水。有一天晚上,工地旁的体育场举行夏日送清凉活动——每个民工可以免费领取一瓶矿泉水。老韩因为加班没能去领,至今心疼不已。

    但来自四川自贡的农民工汤勇对这一切不以为然。他说:“工地上尽搞形式。说是上级要来检查,工地上马上送来了风扇,连被单、枕套都换了。可检查的刚走,东西就又收走了。”

    老韩倒不在乎这些。他最担心的是8月底他和儿子回家前能不能领到工钱。

    8月17日中午11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工地上又运来一车轧钢和扣件,工头叫加班。老韩的儿子热得受不了,想到已经下班,又没加班费,于是没听工头招呼就走了。过后听工头说要扣3天工钱。

    农民工的工资按日结算,老韩父子俩每人每天31.8元。辛苦了一个半月,除去吃喝和往返车票,大约能余下1000多元。酷热对老韩父子俩来说,尚能忍受,但拿不到工钱父子俩万万不能忍受。

    地里的蔬菜全干死了

    8月26日,家住城区的莫绿女士准备回老家铜梁探亲。以往每次探亲回来,父母都会给她带上自家种的新鲜蔬菜,直到把她的汽车后备箱塞得满满的。这天,她打电话回家,听说地里的蔬菜全干死了。莫绿赶紧到菜市场买了些蔬菜送回乡下。

    “这个季节,原本乡下的风景很好,但现在一片枯黄。玉米叶子都卷了起来,变成黄色。就连长了几十年的老树也枯死了。”

    《重庆晨报》记者夏显虎7月份下乡采访。“稻子当时看着还绿油油的,但田里已经没水了,地里有裂缝。一问,一个多月没下雨了。给几个乡镇打电话,情况都差不多。再一问气象局,高温还要持续一个多月。以我对农业的了解,当时就意识到,要出大问题了。”

    一个月来,夏显虎多次下乡,眼见地里的裂缝越裂越大,原本只有拳头大,现在有的能塞进一个小孩。“一次,我在路上遇到一个老婆婆,她的儿女外出打工,只有3个小孩在家。老婆婆每天走几公里山路,去河边背水。那天她在路上昏倒了,醒来发现水全漏光了,伤心地哭着。我们把带来的矿泉水都留给她。在那个村子,我亲眼见到两户原本关系不错的邻居,为争山上一个小水源反目成仇”。

    8月的一天凌晨2时,开县赵家镇阳坪村2社的村民69岁的陈邦峦老人上山去找水。家里的水缸干得只剩一层淤泥。他在山崖上挖了个洞,用水瓢去接细得像丝线的水流。到后来,只能用水瓢在大石头上刮水。上午10时,老人的后背晒得发烫,两只水桶终于装满了。水虽然很浑浊,但老人笑得十分满足。

    7月底,古路镇希望村干部号召村民放弃抗旱保苗,许多村民一时不能理解。于是,镇上派人守住水源,阻止农民取水灌溉。随着旱情加重,村民们看到别的村镇要走几公里的路取水饮用,才真正意识到水贵如油的道理。

    夏显虎回到报社后,坐在有空调的办公室里,告诉同事:“农村老百姓都在说,什么都可以放弃,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

    8月25日,打工妹黎越南,从江津老家赶往重庆打工,因为“家里没水喝,也没收成”。走之前,她把家里的小牛卖了,“人都没水喝,怎么养活这些牲口呢”。往年能卖1000多元的小牛,她400多元就出手了。

    选择外出打工避灾的年轻人为数不少。8月17日,搭载着1625名农民的“棉农专列”,从重庆万州驶出,前往新疆乌鲁木齐。早在年初,重庆市政府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签订了5万人采棉的协议。适逢大旱,重庆市提出“旱灾损失务工补,生产损失摘棉补”的口号,并决定补贴采棉工到新疆的全部路费。

    重庆市劳务办统计,今年报名人数已突破7万,且仍在不断增加。“26趟专列肯定不够,我们准备再向铁路部门申请5到10列火车”。

    在重庆朝天门码头,原本隐藏在水面下的数十级台阶和礁石,由于干旱,全部显露出来。远望嘉陵江,大片河滩裸露,引来不少抓螃蟹的小孩。居民说,水位比枯水期还低。

    新华社8月25日发布的消息称,长江重庆水位仅为3.97米,与正常年份同期水位相比下降了6米左右,且呈继续下退之势。8月12日至19日的8天时间内,长江重庆水位始终在自1892年有水位记录以来最低水位线下徘徊,重庆历史最低水位是3.6米,8月16日水位退至3.03米。据航道管理工作人员分析,川渝高温干旱和长江上游重要支流兴建水库,是长江水位下降的两大原因。

    重庆市防汛抗旱指挥部8月28日介绍,由于干旱仍在持续,全市水利工程蓄水不足9.5亿立方米,仅占应蓄水量的33%左右。全市40个区县农作物受旱面积1315.93千公顷,有794.99万人、735.35万头大牲畜出现临时饮水困难;全市9459眼机电井出水不足,1000条溪河断流,33815口山坪塘和472座小型水库干涸。

    重庆正在披上一层枯黄的色调

    “妈妈,爬墙虎的叶子怎么变成红色了?”在重庆解放碑附近的小区,一个孩子指着满墙的红叶,好奇地问妈妈。这位年轻的妈妈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是啊,谁在夏天见过红色的爬墙虎呢?

    渝中区佛图关公园管理处主任樊舰,看到平顶山上的爬墙虎也枯萎成了红色。“一个烟头就可以烧上平顶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在他管辖的公园里,爬山道两旁的灌木——纹母也已枯黄了,用手轻轻一捏,就成了碎末。

    佛图关公园被称作渝中半岛的“肺叶”,公园一面是嘉陵江,一面是长江,以前从不用担心缺水。自8月10日起,公园绿化科的工作时间调整成每晚7时到次日凌晨5时,工作主要是给树木浇水。

    光着膀子,穿一条大裤衩,几乎就是公园夜间工作人员的统一着装。入夜后,地表温度仍在40℃以上。水一浇到地上,热腾腾的水汽立即蒸发上来。工作人员开玩笑说:“我们天天洗免费桑拿。”

    不仅是佛图关公园,整个重庆市正在披上一层枯黄的色调。据园林部门统计,主城11区共有5500余株乔木、43万余株灌木枯死。从7月初以来,主城11区共调动水车3万多次、7万多人次,早晚为植物浇水,相当于100个标准游泳池的水。渝北、巴南、万州、巫山等10区县的80余万株柑橘果苗受灾。巴南、万州、云阳和巫山等地苗木死亡率均在60%以上。

    在乡下,到处是枯死的竹林和树木。“只要有一点小小的火苗,就能引起森林大火”。截至目前,重庆已发生森林火灾70余起,其中涪陵区江北街道办事处的山林大火燃烧了21个小时,并蔓延至长涪高速公路附近,致使高速路紧急关闭了4个半小时。

    市林业局造林处有关人士称,对于贵重的古树,要打“点滴”:在树干上开些小孔,挂上瓶子直接将水分输进去。度过了这几天,也许就能拣回一条命。对彻底枯萎死亡的林地,要及时补栽。

    至于种些什么,有关部门也已考虑好了:尽量多种一些能阻火、点不燃的树,如木荷、大头茶、夹竹桃等。这些植物树叶比较厚,含水多,和蔬菜的含水量不相上下。将这些树木按一定比例和队形种植在森林里,能够抵挡森林火灾。

    重庆还将在“高烧”中苦熬多久

    8月27日早上,家住江北的邹阿姨去菜市场买菜时,听一个卖菜的大婶说:“明天的暴雨下了,这天气就该凉快了。”

    是的,重庆市民从未像今年夏天这样,每时每刻,专注地、眼巴巴地关注着天气的任何动向。每天,重庆报纸和网站最醒目的位置,都让给了天气预报和灾情报道。

    据重庆市气象中心的最新消息,从7月1日至8月27日,重庆市大部分地区35℃以上高温天气超过35天,37℃以上高温超过23天。有30个区县出现了40℃以上的高温:其中23个区县超过5天以上,11个区县超过10天。綦江县和巴南区35℃以上的高温竟达46天,超40℃的高温天气有18天。无论是最高温、还是高温天数都刷新了历史同期的纪录。

    持续干旱使重庆300多座水库裂开了口,最深处超过1米,一旦暴雨来袭,水库安全岌岌可危。在云阳县甚至出现了“旱滑坡”现象——高温干旱导致房屋倒塌。经地质专业人员考察,灾害属古老滑坡在特大干旱情形下“复活”,高温地热诱发因素明显。当地老人回忆说,类似情况只在1978年夏秋之交出现过一次,但危害程度远不及今年。

    高温每持续一天,灾情也会不断加剧。8月16日,重庆市救灾办通报的旱灾造成的经济损失是28.7亿元,而12天以后这个数字成了63.75亿元。

    “重庆今年出现严重的伏旱和持续酷暑天气的直接原因是大气环流活动异常。”重庆市气候中心副主任王裕文分析。

    他说,重庆的夏天常受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影响,容易出现干旱,但今年特别严重的主要原因是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强度异常偏强,脊点偏西,脊线位置偏北,重庆市受副高系统影响,盛行下沉气流,降水少,出现持续干旱。

    从5月中旬到8月20日近100天的时间内,重庆有46天在进行人工增雨作业,差不多一半时间都在向天开炮。共发射了降雨弹1.7万多枚、火箭弹700多枚。

    8月20日实施的人工降雨使得重庆10多个区县出现了降雨,受周边地区的影响,重庆市主城区气温由前一日的40.1℃下降到34.6℃,令市民欣喜若狂。加之此前气象部门预报,8月28日将有暴雨,极端高温天气恐难再现。重庆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场连绵的酷暑终于要走到尽头了!

    然而8月28日这天,重庆依旧艳阳高照,部分区县仍出现了40℃以上极端高温。新的天气预报称,未来3天气温都将超过40℃,干旱将持续到9月中旬。王裕文说:“据我们现在监测到的情况看来,一直到9月2日,基本没有大的降水,仍以高温晴热天气为主。”他接着补充:“但是报道的时候还是要保守一点,在这种大气环流活动异常的情况下,很难预报。”

    8月28日,重庆市教委紧急通知:2006年秋季全市中小学、幼儿园开学时间从9月1日推迟到9月5日。因为“根据气象部门最新预报,9月4日到6日将有一次降雨过程,雨量为中雨,届时会降温”。

    重庆人还将在“高烧”中苦熬多久?谁能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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