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星是个诗人兼画家兼摄影家兼散文家兼古董收藏家。我这么说毫无贬意。他不是那种“号称”的“全能选手”,本事只体现在嘴上及名片上,他是真的全力以赴地兼着这些差事。而且他不是阶段性的,即某一个时期干一行,多年以来,他一直是同时干着这些行为,与时俱进,一个都不能少,而且大有再多兼一些的趋势。 什么都干必然导致什么都不精,这一点于高星也不例外,作为朋友我也要这么说,而且,就我视野之内,在当代,此路什么都搞什么都精的全才我一个也没看见(蒙事的倒真不少),达芬奇、米开朗琪罗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分工越来越细,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准确说是生存出“成就”)…… 高星在不自觉中抵抗着这一历史规律。他未必就不重视“成就”,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很重视朋友对他的诗他的画他的照片他的文章及他的那些坛坛罐罐的评价。有专业古董收藏家面对他整整一面墙的各型各色的茶壶,说:扔了吧。高星的脸色顿时有些潮红,满屋的朋友也不知说什么好,冷场足有10秒钟,但很快,还是高星端起酒杯打破沉默对那古董收藏家说:嗨,我就是玩玩,没想怎么着。 我想高星也知道,他这么搞其实是很难“成就”什么的,但对写作、画画、拍照、搜集这一切具体活动过程的热爱完全把他的精力吸引过去了,“成就”———多么干瘪的一个词啊,高星的骨子里不认这个。 准确说,他不是一个诗人也不是一个画家也不是一个摄影家也不是一个散文家也不是一个古董收藏家。 他也不是一个杂家。他当然什么都懂一些,但他从来不拿他懂的那些来说事儿。 他是一个生活家,而且是一个大气的生活家。有些人也热爱生活,也把一亩三分地之内的小日子搞得很红火,但那不叫生活家,那叫小家子气。 高星的老婆是个美女,话不多,很平易,朋友们来了就兼厨师。高星的两个女儿也都是美女,而且都非常活泼,我喝多了常跟他那念初中的大女儿划拳。他大女儿叫高山流水,二女儿叫高天行云,从这两个名字,也能看出高星的某种生活情趣吧。 高星的家拥挤而温馨,经常是朋友们聚会的场所,几次酒后大闹,就在那个塞满了坛坛罐罐及各路真假古董的屋子里发生,但没有发生过一次破损事件,或许大家真把这儿当成比自己家还自己家了吧。 在写作上,高星应算个老作家了,是从朦胧诗时代过来的,在中国当代文坛,这个说法类似于说,此人是爬雪山过草地的老红军。许多老红军最后都变成了老农,我估计高星也颇有解甲归田的意思,据我所知他现在几乎不再写诗,他把精力平均分摊在妻子、女儿、朋友以及他的诸多爱好上。近两年,他对中国民间手工艺尤为痴迷,为此他走南闯北拍了大量照片,并且关于这方面的书他已出了三本。按高星的话说,好歹留下点照片吧。 高星给人的印象有那么点玩家的感觉,他也曾在“作者自述”一类的文章中写道:我不过就是玩玩而已。然而我也曾听高星私下对我抱怨:“最近读书写作均不灵,见着带字的甚至泛恶心。”我想这是浸淫太深的正常反应,可见他还是很用功的。 高星长发披肩,面色红润,从相貌上来说,几乎看不出高星跟时间搏斗的痕迹。此人真实年龄40多,但有人说他20多,有人说他60多,他让时间拿他没办法。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的胜利,因为说他60多的人比说他20多的人要多。 如果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么这句话至少在高星两口子身上没有应验,反正我有这样的感觉。有好几次,在酒局将散时分,我听到高星对他老婆说:“爱人,咱们回家,咱们不理他们了。”他老婆接茬:“好的,爱人,咱们走。”我听着从未觉得肉麻也从未把这当成醉话,莫非是因为每次喝酒都是他抢着买单的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