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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事件”余波未平
以赵丽华的名义,行为艺术的最新旗号?
2006-10-09
实习生 刘玉海
    无需离乡背井,稍稍抽出和亲人团聚的片刻,敲击几下电脑键盘,你就可以零距离参加一场规模盛大的中秋赛诗会。10月6日,网易文化频道举办了主题为“手按键盘气自华”的“中秋赛诗大会”:参赛者只需按“诗歌写作软件”的程序要求输入汉字就会跳出一首首令人啼笑皆非的“诗”来。据称,该诗歌软件的发明灵感,来自日前喧闹一时的“诗人赵丽华事件”。

    无独有偶。“中秋赛诗大会”之前的9月30日晚7点,北京第三极书局多功能厅,幽暗、空旷的会场,稀疏坐着100来号人,尴尬的安静持续半小时后,一场名为“支持赵丽华保卫诗歌”的朗诵会在并不热烈的掌声中开始。成名于上世纪80年代、如今被称为“废话教主”的诗人杨黎、朦胧诗人梁小斌、绯闻导演诗人杨义巢、物主义诗人代表苏非舒等10多个流派的40多位诗人济济一堂,不过,朗诵会名义上的主角——赵丽华,却始终未曾露面。

    “以赵丽华的名义”,成了眼下五花八门的行为艺术的最新标签或旗号。那么,赵丽华是谁?

    寻找赵丽华

    “我不知道谁是赵丽华,你打错了!”放下电话,年近花甲的于先生既无奈又无助。这段时间他很烦,“祸根”是他刚换没多久的手机号——9月中旬以来,每天不断有各式各样的人频繁拨打这个号码,寻找同一个人——女诗人赵丽华。

    9月中旬之前,在河北廊坊图书馆上班的女诗人赵丽华过着朝九晚五的平静生活,然而,9月13日晚的一个陌生电话打破了她生活的平静。仍蒙在鼓里的她被告知,“你已成网络红人了!”忙到9月15日晚,赵丽华稍得闲暇,甫一上网,她就被惊呆了:网上关于她的信息,已是铺天盖地!

    事情缘起于一个名为《哇!近年来最具实力影响力诗人写的诗》的帖子,该帖摘录了女诗人赵丽华的《一个人来到田纳西》、《张无忌》等短小、平淡如“口水话”的诗歌。9月13日,该帖被新华网放到了醒目位置,同日网易文化频道头条发出“赵丽华”的相关报道。在随后的一个多星期里,赵丽华成了百度、网易、天涯等各大网站的风云人物;对于那些寂寥已久的诗歌论坛,“赵丽华”则成了提高点击率的救星。

    赵丽华从不曾像此刻这般备受瞩目——即便是数年前她坐在“鲁迅文学奖”评委席上的时候、捧起“诗神杯”的那一刻。然而这关注,却使她深感受辱、受伤。

    一切都拜赵丽华几年前的几首小诗、发达的网络所“赐”。2002年前后,初“触网”的她写下了《一个人来到田纳西》等时下在网上广为流传的那几首诗。“有刻意转型和尝试的意思”,她记得当时同行中有“随意、松弛、好玩”之类的评价,但总体上褒贬不一,因此她很快将这几粒青涩的果实收起来了。始料未及的是四年后这几首小诗竟被人翻出来贴在网上并引起轩然大波。

    网友起初只是对她的诗、她的显赫地位——国家一级作家、《诗选刊》社编辑部主任、全国文学最高奖“鲁迅文学奖”评委——提出质疑批评,随后开始嘲笑讽刺挖苦,继而又疯狂地对其诗作进行滑稽、荒诞的模仿,以致出现“梨花体”、“梨花教”,直至日前的“诗歌写作软件”、“网易中秋赛诗大会”。尤其后者,出于对网上针对诗歌和赵丽华的“恶搞”不满而举办的“支持赵丽华保卫诗歌”朗诵会,却由于中途苏非舒近似于行为艺术的脱衣表演,引来会场提供方出面制止,朗诵会尴尬结束。

    至此,“赵丽华事件”已不再仅仅是一个“诗歌事件”,赵丽华自己早早做了结论:“恶搞”!而文化学者张颐武则将之命名为“一种荒诞的行为艺术”。

    诗歌无辜

    在网民们看来,赵丽华遭嘲笑、挖苦和“恶搞”的原因很简单:她的诗太浅白、太容易读懂——正如一位“梨花教”弟子在其“梨花体”诗作中所言“我明白诗歌就分段而已……原来我也能写诗”。一向被视为“80后”代表的韩寒更放言:现代诗歌和诗人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他们的理由是:口水诗取消了诗歌和生活的界限,也就取消了诗歌、诗人的存在依据和意义。

    曾几何时,诗歌饱受诟病的是它的“朦胧”、“晦涩”、“读不懂”,而今天批评的矛头所向则是它的浅陋直白、太容易读懂。在“朦胧”、“晦涩”与浅陋直白之间,诗人该怎样把握平衡?

    “这是一个太简单的问题,但也是现代诗歌自始至终都必须面对的永恒难题,太难说清楚了”,著名诗评家、清华大学教授蓝棣之说。然而这二十多年来人们所看到的是:诗歌一直在天平的两端玩“跷跷板”游戏——要么过于晦涩让人看不懂,要么走向其反面:口水、废话到底。每一次对前者的矫正都有意无意地滑向颠覆的轨道,赵丽华这次只是路径依赖式地跌入这个怪圈。

    “现在很多诗歌是陈腐和八股的,包括故作高深、知识卖弄、概念先行、说教嫌疑、引用癖好等等……它们在形式上更加像诗歌,但读过以后往往是空洞无物。”赵丽华说。正是不满于此,试图另辟蹊径的她写出了《一个人来到田纳西》等那几首小诗。赵丽华坦言,“在‘读不懂’和‘浅白’之间的拿捏确实很不容易。因为口语写作在语感、语速和节奏上都更需要一定的掌控把握能力,稍一松懈,就难免流于口水。”显然,正是这几首诗被人抓住把柄,成为引发争论的导火索。

    对于自己的遭遇,赵丽华更愿意将其视为诗歌创作尝试环境的不尽如人意,“诗歌审美和诗人们的作品之间有差距和断层……外部的大环境现在很有问题。”一直以来,诗界内部即已争吵不休,便捷、开放的网络又使更多圈子外的人介入进来,诗人们必须时刻小心翼翼,稍不留神都可能引发波澜。对此,蓝棣之教授感慨良多、心有余悸:今年2月《诗歌月刊·下半月》的创办者老巢与他就诗歌进行了一次长谈,访谈录贴在网上之后掀起的风波三个月不息。

    “恶搞”无极限

    “除却赵丽华诗歌自身的浅白直露确有可质疑和争议之处外,‘赵丽华事件’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她遭遇了今年以来愈演愈烈的‘恶搞’之风。”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白烨这样认为,“‘恶搞’已成为一些人表达己见的典型行为和流行方式”。

    自今年初胡戈的“恶搞”杰作《馒头》问世受到追捧以来,大牌导演、红色经典、民间传说先后遭到“恶搞”。“恶搞者”借助网络,以“草根”的名义和力量强势侵入所可能进入的每一个领域,高潮迭起、作品频出。“不放弃每一个‘恶搞’的机会”是他们的共识。他们跟网民一起,疯狂调侃、解构一切貌似权威、经典、正统的东西,并享受着所带来的乐趣。

    “‘恶搞’往往出于‘恶搞者’对‘恶搞对象’的极度失望和不满,用一种非传统取向的另类创意去嘲弄对象和解构对象,以发泄不满;那些被自己和别人夸大了的,又为一些人们严重不满、极其不屑和特别不忿的东西,最容易成为被‘恶搞’的对象。”白烨分析道。而这些被“恶搞”的要素,赵丽华一应俱全:有着“国家一级作家”、“《诗选刊》编辑部主任”、“鲁迅文学奖”评委等闪亮头衔的她被视为体制内诗歌界的代表、高高在上,而网民们又长期集聚着对诗歌的失望和不满。因此,当突破口从她身上打开后,便如火山喷涌,一发而不可收。

    尽管包括网民在内的人都不愿“恶搞”光临自己,可对于“恶搞”,他们的态度近乎一边倒:除开对被“恶搞者”的人身攻击受到谴责以外,他们不仅支持“恶搞”、充当其受众,还踊跃参与、推波助澜。社会也对“恶搞”给予了足够的宽容,认可其作品中的思考、发现与创意。“恶搞教父”胡戈则修成正果,于日前受聘成为“第一届全球华人非常短片创意大赛”顾问。

    在知名出版人解玺璋看来,“恶搞”并不只是调侃、解构一些作品这么简单,事涉文化标准之争。“实际上几乎每个人都自觉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标准定于一尊,要求别人奉行。固有权力体现者更是无时不在思量着如何将自己的文化标准加之于人,一旦遭到调侃、解构和颠覆,对于他们来说即是‘恶搞’。所以,‘恶搞’很难说不是对文化一元化的一种必要补充。‘恶搞者’内心深处充满了对一元化权力的紧张感和恐惧感,他们像地下滚动的熔岩,寻找着突破口。”

    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博士宋振韶与解玺璋的观点不谋而合,“人人都在不断建构自己的知识结构,没有人愿意被强迫接受某一种标准或观点,因此,对于经典,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理解和解释,‘恶搞’只是‘沉默的大多数’内心理解的一种表达。”因此,他很轻松地说,“‘恶搞’只是中国人懂得‘娱乐’的开始,只要人们的娱乐精神成熟了,相信‘恶搞’作为一个词会逐渐消失”。

    “我不是第一个被‘恶搞’的,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受伤的赵丽华远没有宋振韶那份轻松、淡然。因为“恶搞”的土壤仍然存在。

    那么继影视、民间传说、诗歌之后,谁将是“恶搞”的下一个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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