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界是一个广场,我们把今天写在墙壁上。”一个叫林庚的诗人,在中秋月圆之前,静悄悄地离去,把人生的最后一笔,刻在了燕园的墙壁上。此刻的燕园之外,并不寂寥。一群诗人的口水打湿了文化的窗棂,正以审丑的方式试图审美。林庚之死,让他们想不起这世界还有墙壁,更想不起那众多的墙壁里,既有功德碑,也有耻辱柱。 风清如水,秋明如镜,诗乱如麻。赵丽华的口水诗,恶搞了人们对诗的基本理解。接下来,人们开始恶搞赵丽华。她的拥趸,随即恶搞那些正在恶搞她的人们。在这些捕蝉的拥趸背后,又袭来一批韩寒这样染上恶搞病的黄雀。黄雀的背后,又是谁呢?该是女王章子怡颈后驰来的那支毒箭了吧。 十月伊始,一档著名的《某某文化播报》节目,已经喜洋洋地改成《某某文娱播报》了。一字之改,其意味之长,堪比诗界的口水长。在娱乐精神的照耀下,以宽容为旗帜或曰幌子,以恶搞为先锋或曰镐头,娱乐化的文化思维长驱直入,终于攻陷了诗歌城池的一垛城头。邻城的墙脊上,搞美术的已经操起裸体教学法了。这边厢也不示弱,祭出裸体捍卫诗歌术。北京那间名为“第三极”的书局,虽然没能阻挡住出版界价格大战的硝烟,却对当众褪去衣衫的恶搞派诗人实施了“斩立决”。 看来,商业精神只能扒掉文化的外衣,而她最后的遮羞布,尚有文化价值观的最后底线做缚绳。从那“第三极”北望不过数百米,便是林庚老人长居的北大燕南园。老诗人驾鹤西去的路上,可望见城头变幻着的恶搞大旗? 一个民族,如果不尊重科学,就要体会现实的贫困;如果不尊重哲学,就要体会历史的曲折;如果不尊重诗歌,就要体会精神的贫瘠。围绕口水诗而展开的“拥赵”或“反赵”,似乎给诗歌文化带来了百花齐放般的多样标准,却始终只流于对形式的赞与弹,而绕过了诗歌的本意。那里,本应是思考的产物,而不是恶搞的温床。不要以为只有历史才被镌刻在世界的墙壁上,瞬息而过的每一天,都在墙壁上留痕,留下美或丑,留下爱与恨。 在这个双节合璧的黄金周里,游客同志们就在大江南北留下了新一轮的美与丑。主管旅游的官员们很操心,拟出了文明旅游的行为规范。类似的培养与教化,不可或缺,比如对口水四溢的诗人们,就有必要也搞出一个文明行为的规范。但现代社会里的旅游,既是个体的文化行动,也是集体的经济行为。当导游只给你在神圣的大殿前留下15分钟的拍照时间,当饥渴交加下的午饭需要在景点边上频繁翻台的餐馆里呼啸完成,当低廉的旅游团费要搭配上高昂的指定购物时间,你不想恶搞,也只能饿搞;你想变得更加文明,却也只能天天闻鸡起舞,处处不明就里。 纠正单个游客的不文明行为,是必要的;纠正旅游行业不符合市场经济逻辑的运作方式,其实更加重要,也更富有难度。就像你对一个染红牌上瘾的国足大腕施以重罚不难,难的是不让江河日下的职业联赛久无赞助,持续裸奔。就像你将一个试图裸诵诗歌的口水诗人当场拿下并不难,难的是给这样一个逐渐不知荣辱的群体提供一个温饱适度、知荣知耻的生存坐标。就像你将一个光头方力钧捧到天上视若中秋明月并不难,难的是将那从圆明园发端,流淌过东村和798,时下正抵达宋庄的前卫艺术小河,由支流撺掇成主流。 寂静了一生的林庚,就注定是主流么?时代车轮向前,答案时时刷新。惟一不变的是,仅就诗界而言,林庚的价值,在于他与他的同道们,总是稳居江河水面之下,以沉静之躯,行中流砥柱之意。中秋之夜,自重庆至武汉而南京,沿江各处,皆使出十八般武艺,凭江望月,抒发民族文化的情怀。不知那江面上的赏月客们可曾发现,脚下喧嚣波涛,纵有百般逆流回旋、千般侧击拍岸,也终扭不过江面之下不动声色的滚滚主流,一刻不停,心无旁骛,从容东去。 在这个有着夏天般气温的秋天里,哗众一时的超女,已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据说明年就要改弦更张,拾人牙慧,改办超男了。口水诗人们的鼓噪,凭一脱成就的恶搞之名,也不过是覆盖了某一面墙壁的洁净,散发出生物酶的短命气息。在世界这个海纳百川的广场上,浮云总难遮望眼,黄沙吹尽始见金,没有浮尘的一时骚扰,怎能衬托出那墙壁的历久弥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