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脚踩在油门上加速加速,北京被迅速地甩在了后面,可心里还是有点发虚,怕耽误了什么要事,更怕被朋友笑话。天下最没出息的人是谁?肚有馋虫的食客。 江南稻谷熟,食客脚心会痒痒,因为膏多油满蟹生香。有一句俗语——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食客的嘴巴馋了,胃动力来了,脚痒痒地不知向何处去,大脑才给了方向——阳澄湖。 在北京的大饭店里,那些499元一只、戴着白金戒指、走路威风凛凛的螃蟹,你咬一口都觉得是嚼了金嚼了银。而养蟹人说,那多半是假的。因为这几年蟹苗的量在减少,还要供应出口,所以横行在各地宾馆饭店的很可能是洗澡蟹、过水蟹—从安徽、江苏北部大量地运到阳澄湖,在湖水里洗个澡,泡一泡,吐出体内的淤泥,即刻便翻身上车上飞机,奔赴全国爱蟹人的口腔食道。 大闸蟹之最在阳澄湖,而阳澄湖之最在巴城。驱车在巴城的江堤上飞驰,夕阳古道清蒸蟹,那掀起锅盖热气腾腾的一瞬,应该像是晚霞中的湖光吧。食客们喜欢晚上到巴城,吃个夜宵,住上一夜,第二天吃过中饭再返程。相当于在蟹香里打了一个滚。 一进巴城,就陷入了蟹天蟹地蟹海洋,各式各样的巨大牌子上总有一个“蟹”字。它们像是数不清的蟹脚密密麻麻地排过去,看不到尽头。 “青背、白肚、金毛”,这是阳澄湖蟹的最大特征。看它们腿上长长密密的黄色绒毛,确实与众不同。左手持蟹,右手举杯,把醋与姜丝抛在一边,凝神苦吃,人生快意几何?这才对得起千里追寻大闸蟹之路,对得起快不听使唤的腿脚。 这与在北京的簋街食香辣蟹是绝然两种不同的境界。香辣蟹是采蟹香与葱姜蒜辣之味,融会而生成的口中的交响乐;奔袭千里之外,则以蟹之醇香斗酒香取胜。汽车的公里数变了,从寒冷的北国直扑入温润的江南,肌肤从棉毛的摩擦感进入了丝绸之亲,身上感受不同,唇齿间自然又生出另一种满足。 眺望窗外,烟气迷茫鸥鹭翔集,万顷碧波揣珍藏宝,湖中藏着多少悠然自得能避开食客之嘴的大闸蟹?食客们吃相甚丑游兴正浓,而阳澄湖则一派安详,不管它客来客走,也懒看这食客织成的全国独一无二的蟹乡美食游的锦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