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以来,我都心怀着对德格的憧憬,因为这里是传说中格萨尔王的故乡。这位英雄从降生起,便屡屡遭人刺杀,但在天神的护佑下,他总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格萨尔在12岁时,通过赛马赢得了部落的王位,至此,开始了其征战四方的生涯。在接下来的日子,他先后击败了霍尔国的白帐王、姜国的萨丹王、门域的赤王、大食的诺尔王、切松耳石的赤丹王、祝古的托桂王……这位半人半神的英雄终于建立起“通瓦衮曼”,那是传说中的雪域高原上的乌托邦。
正是因为格萨尔王的存在,德格才能与拉萨、夏河齐名,并称为藏区古文化的三大中心。德格古老的文化氛围,并不是简单的博物馆式的收藏,而是在时过境迁的今天,仍然保持着其旺盛的生命力。这种生机的一个明证,便是更庆寺那座古老的印经院。
我喜欢在清晨,沿着山路拾级而上,印经院安然地位于县城中央,等待着我去叩门。这座印经院始建于公元1729年,距今已有近300年的历史,它是由昔日的德格土司建造的,在今天的印经院里,还保留有这位土司的造像。历史上的佛学院,主要负责各种经文的印刷工作,这里至今保留有27.5万余块印版、3500余幅画板,还有数量不菲的藏书和典籍。
这些印版在今天仍在使用着,德格人像百年前的先辈那样,继续承担着历史所赋予的责任。漫步在印经院里,我总会产生奇妙的错觉,仿佛院落内外就是对时空的重新分割。这里的匠人仍在采用最传统的印刷方式:两两一组,相对而坐,其中一个人负责在经版上刷抹石墨,另一个人则附上纸,用力地进行拓印。每当工作到高潮时,大家赤膊上阵,哼着康巴的小曲。我想,数百年前的这里,或许就是一幅相同的景象。
在这样的热烈氛围里,我看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平静,好像历史已沉淀了所有的浮躁,德格人只是以一种平和的心态,日复一日地工作。我觉得这种奇妙的心态,来源于对宗教的虔诚。印经院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使命,因此才能在百年后,依然保持运转。
今天的德格县里,藏民依旧会涌向印经院,虔诚地转经。据说,如果能转上1111圈,便意味着自身的圆满。这些旧时的遗风,看起来古朴而高贵。德格人虽坐拥着一座宝库,却始终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传统。就在不远处,金沙江水在不住地咆哮,可这座山谷里的小城,却显示出其安稳的品格。与康巴牧区的壮阔相比,这里的确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印经院里的人们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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