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臧否人物好谈素质，动辄拿“素质不行”一言以蔽之。在夸人的时候情形类似，也是见微知著的方法。有一次谈起对广州的印象，一位朋友说广州人素质高。我问：何以见得？答曰：广州人坐公共汽车排队。我听了不禁莞尔，我不是想否定广州人的素质，只是觉得：判定一千万人的素质，这样是不是太简单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明这样的事实：人往往会从一些细节来判断一个人以及他所属的那一群人的素质。比如说，旅行者遭遇的目的国公职人员的服务水平，就很容易让人对该国的国民整体素质产生或正面或负面的印象。

    有一次去加拿大使馆办签证，等轮到我和签证官面谈时，已过了下班时间，于是心中不免惴惴。

    “嗨，你好！”

    我刚一进面谈的小隔间，一声爽朗的问候扑面而来。抬头一看，签证官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女性，正一脸笑容地招呼我。我回应了她的问候，并就耽误她下班表示歉意。“可不是嘛！那我们赶快看看我们能做什么吧。”她一边灿烂地笑，一边非常麻利地看我的申请资料，并录入电脑里。即使忙着，她也不忘偶尔抬头跟我亲切地聊两句。就那么两句话，但绝不是敷衍，而是笑笑地看着你的眼睛说话，令人如沐春风。

    5分钟后，看完我的资料，她说：“你的申请被批准了。但是很抱歉，今天我们下班了，不能给你做签证。请你过几天来取一下。”她递给我收据，还不忘给我建议：“如果你很忙，可以让别人代领。”最后诚恳地祝我在加拿大玩得开心。我觉得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我在加拿大会玩得很开心。当我道谢后走出使馆时，我有点后悔：我应该问她，是什么样的素质，让她做这种很多人觉得极为单调乏味的工作，也可以这么快乐，并把快乐传递给别人？

    还有一次去韩国旅行，我给朋友带了几瓶酒，装在一个纸箱里。过海关的时候，韩国的海关官员示意我开箱检查。我接受了检查，并在他明确表示我有两瓶酒超过免税规定时，厚着脸皮求情，把酒带过了海关，心情很愉快。

    我愉快，不光是因为占了小便宜，也有那位海关的小伙子带给我的愉快：他工作的态度让我觉得耳目一新。当他提出要检查时，声音温和，神态甚至有点腼腆，好像是他给我添了麻烦。当他发现我带的酒超过免税规定时，他很清晰但语气柔和地告诉我：“规定只能带两瓶，可是你带了4瓶……”我素质不太高地解释说：“是很便宜的酒，中国最普通的二锅头……”他表情更显得窘迫了，分明在表示：我明白，我明白！为难你真的不好意思，我也是照章办事呀。也许，他的上司会对他的工作方式有异议，但我对他充满敬意。同时，我也极为好奇：为什么权力对有些人的为人处世一点影响力都没有呢？真神奇。

    当然，我也有过完全不同的经历。我们的一个邻国刚成为中国公民旅游目的地的时候，我去旅行，过境检查时，我发现那个国家的签证规定很特别：签证上会注明你的入境地点。也就是说，如果你的签证上写明你应从A口岸入境，但却从B口岸入境了，那你就违规。我申请到的签证是在那个国家的首都机场入境，因为临时改变了旅行计划，实际是由陆路口岸入境的，于是，我被判违反了规定。不过还好，在那个国家的边检站，我交了点罚款，就如愿以偿地入了境。

    对一个国家的签证规定，我不想说三道四：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花了多少买路钱也不记得了。但是，五六年过去了，当时，那个边检站的几个官员看完我的签证，指出我违反规定时的样子，我到现在还是历历在目：他们互相使眼色，眼神里有那种心照不宣、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快乐；他们盯着我看，甚至有种看到猎物中弹倒地的满足感，更有稳操胜券的从容和骄横。

    不过，别误会，我绝不是在比较富国和穷国人们素质的差别：素质决不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