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长江文艺出版社近日出版的《过往红尘——八个女人的人生解读》是“一个人的参禅悟道”,应为不谬。单看作者撷取的解析对象——阮玲玉、张爱玲、陆小曼、萧红、胡蝶、潘玉良、林海音、林徽因,无不是历史烟云中耀眼无比的奇葩,而后,她们又因某种宿命的因素被尘封于时间暗流中,渐被淡忘。上个世纪后半叶,在某种女权主义机缘主使下,她们又得以重新在人们口舌之间沸腾喧嚣,开出繁盛的花朵。 日光流年,世纪沧桑。不知怎的一动念,跨越时光的河流,在历史的某一处某一时某一刻,作者平儿不期然与她们相会了!一个人生命的秘钥,蓦地开启了另一部分人生命陈仓中锈迹斑驳的暗锁。 这不是一个学者的研究著作,不是哲学家的高深文章,也不是心理学家的病例分析。这是一个诗人的真情咏叹、感物抒怀,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些女人之过往命运的深切了悟。作者平儿悲天悯人的情怀,有一种将心比心的恳切,在诗意的描述中,生出无限禅意和机趣。作者凭借生命的直觉去感悟,去抵达,也是泅渡,“穿越纷繁的世相,去思考存在,思索女性的生存出路。” 看得出,诗人平儿在对生命个体做出价值判断时,时时有所抵牾,一方面充满临渊听泉、观山望云的禅意,“除了佛,谁能比人生更高明?”另一方面,又在现代人强大理性的指引下不轻易宣示命运的玄机,而是坚持现世的因果。比方说她认为,“是否心理强大”(阮玲玉)与“是否对爱情珍惜”(陆小曼)是造成她们命运悲剧的主导。这不仅仅是一个诗人的冥想,这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的结论,是一个智性学者得出的结论。有了这样的结论支撑,作者注定会在对生命的理性把握中取胜,也必能在审视前人命运的跌宕中,牢固自己入世的坚执。 诗人不同于学者。学者的研究坐标系是严谨的,是强调对事物有宏观的历史把握。而对于诗人而言,观照世界的总体方式总跟性灵有关——兴之所至,金石为开。对于历史材料的取舍,有时更多地来源于个人偏好而不必是整体历史观照。诗人常常要借题发挥,将个体生命与历史人物相互对接,在对他人的审视中观照自身。所以我说,这是“一个人的参禅悟道”,是一个人的寄托心事与抒发情怀,一个人的女性主义悲剧心理学教义,一个人的生命感叹与哲学奥义,一个人的知人论世与逢苦不忧。惟其如此,所以独特而深长! 同时,我也在想,倘若,作者选取的是过往红尘中另一些同样大名鼎鼎的女性人物:秋瑾、冰心、丁玲、白杨、苏青、杨绛……再譬如宋氏三姐妹等等,事情的结论就会按照另一个方向发展,对女性生命的解密过程也会因此而大相径庭。优伶艺人、文人画家,无论男女,也无论何时何地,他们本就是人类中的异数和另类,命途多舛是其本意,只有这样,他们方能在舞台、画布、文字方寸之间将人类悲欢离合演绎得生动。从总体意义上来说,他们这些人的命运之环,照见不了我们普通人柴米油盐的恬淡人生。对此,我们大可将其视为“风动”而不必“心动”。心若不动,能奈我何? 《过往红尘——八个女人的人生解读》 平儿著 长江文艺出版社 2006年12月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