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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上小学的时候,曾读过一本《苦儿流浪记》,对我一生影响很大,知道人是要奋斗的,路是靠自己走出来的。这是一位外国作家写的,讲的是外国发生的故事。现在放在我面前的是一本中国人写的苦儿流浪记,它的书名叫《党啊我们的母亲》(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讲的是抗日战争时期上海一个苦孩子的故事。父亲和他二姐都被日本鬼子打死了,自己也挨炸耳膜被震坏。母亲带着孩子艰难度日,根本供不起孩子上学。是一位老师,看到他很想读书却没有钱,把他引进一所对苦孩子免交学费的学校。这位老师还帮助他交了书费。这个苦孩子又参加了孩子剧团,经历沪、苏、豫、鄂、湘、桂、黔、川8省市,行程两万里,为抗日救亡奔走呼号,最后到了延安,在中央党校当上了副校长彭真的秘书。在中央党校他听过毛泽东主席讲课和讲话十多次。在延安,他访问过徐特立、董必武等许多老前辈,还受到周恩来、邓颖超的关爱。新中国成立后,他曾先后担任哈尔滨、黑龙江的团委书记,还到苏联中央团校学习,之后又担任新创刊的中国青年报副总编辑。这一切都由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帮助苦孩子上学的老师是地下党员。可以说,没有中国共产党,就没有苦孩子传奇性的这一切。这本书名定为《党啊我们的母亲》,也就很自然了。
比起那位苦孩子,我可没那么幸运。我比他小一岁,从小学开始同样遭受国难的折磨。我从斯诺的《西行漫记》中,知道有一颗希望的红星正照耀着中国。我从报刊上知道,延安抗日大学正在招生,我的心也早就飞向了那里。但是一个刚从小学毕业的孩子,什么关系也没有,怎样到达延安呢?我是之后参加抗日救亡活动找到了党,参加了中国共产党,那时我15岁。
与那位苦孩子见面,是1954年我从上海被调到中国青年报担任副总编辑的时候,他就是另一位副总编辑陈模。我和他都满怀激情地工作,把中国青年报办得生动活泼,不但为广大青年喜爱,也受到许多中老年欢迎。没想到,1957年“反右”斗争的黑云吹来,陈模和当时在人民大学学习、少年时在工人运动中入党的我的老伴陈敏先后被划为“右派”,我到1958年也被定为“右派”。
为什么明明是从少年就在党抚育下长大,热爱党、热爱社会主义的中国共产党党员,却突然被认为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敌对分子呢?为什么有这样奇怪荒唐的事情?
在陈模这本《党啊我们的母亲》50万字、记录了50多个故事的书中,讲了许多令人振奋的革命故事和先进人物故事,也讲了一些令人痛心的事,如《古大存冤案及其平反》。古大存是在1924年入党的革命前辈。陈模在延安中央党校教务处做秘书工作时,古大存是秘书处主任,是陈模的老领导。大革命时,古大存曾任东江工农武装总指挥部总指挥。新中国成立后任中央华南分局第一副书记、广东省委书记。他和一些广东地方老同志对当地和华侨情况比较熟悉,对当地“土改”主张实事求是地“宁慢莫乱”,被定为“地方主义”。古大存最后竟被定为“反党集团头子”,直到1966年在“文革”中含冤逝世。广东仅“地方主义”受迫害的竟达两万余人。陈模在书中沉痛地说:“我们党在长期革命中,在内部肃反和审干中有过许多错误,如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肃清AB团’错误,抗日战争时期在延安康生搞的‘抢救失足者’运动,事后也纠正了、总结了,为什么新中国成立以后,还要一犯再犯呢?”
令人高兴的是中国共产党终于认真总结了经验教训,结束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历史。《党啊我们的母亲》一书中,有一篇《邓小平力荐胡耀邦担任中组部长,大举平反冤假错案》,记述了这个伟大历史转折。胡耀邦在1980年一次组织工作会议上说,平反冤假错案,哪一天不解决,哪一天就不会有安定团结,党心民心就不服。他以曹操《为解宣议陈矫下令》一事说:“1700多年前的一个封建主,出于本阶级的利益,都晓得如何正确处理历史遗留的问题,难道我们自称要解放全人类的共产党员连这一点本事都没有吗?”胡耀邦以无产阶级革命家的伟大气魄,在1978年后的几年中,为全国平反了300多万件冤假错案,把颠倒的历史颠倒过来,解救了大批遭受不公正待遇的优秀儿女,使他们摆脱了精神枷锁,以饱满的精力投入了“四化”建设。其中包括薄一波等61位党的高级干部的“叛变”案,包括为邓小平、陈云、刘少奇平反,为彭德怀、贺龙、陈毅等老帅平反,为邓拓等“三家村”平反,为沉冤22年的50多万“右派”平反等。中国青年报当年有那么多人被打成右派,并不是胡耀邦的责任,他却三鞠躬向陈模等同志道歉,陈模感动得热泪盈眶。
有人说,有一种“两头真”的干部,青少年时为真理而斗争,中年时受尽屈辱和挫折,老年时继续为真理而奋斗。陈模就是这样的一位干部。
这本《党啊我们的母亲》一书,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我们共和国是怎样诞生的和50年来的风风雨雨。只有了解历史,才能看清未来。这不正是将在崛起中国要担任新的历史使命的青年朋友们,都应该一读的好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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