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炕桌放到炕心呢,把话没说亮净呢,去(qi)了阿么(怎能)放心呢?” 头戴草帽,肤色黝黑,由于夏收顾不上刮的老长胡子,42岁的刘国成见记者不信他能即兴应景而唱,拍着文化局的茶几就来了一嗓子。质朴粗犷却不失悠扬,豪放洒脱中略带些幽怨,这就是甘肃岷县大部分农民多少都能哼两句的“花儿”。 “花儿”,又叫“少年”,是产生并流行于甘、宁、青、新等地区的一种山歌,其唱词蕴含丰富,从农家的日常生活到祈雨消灾,从火辣辣的男欢女爱到辛酸悲苦,几乎无所不包。甘肃岷县由于地处汉、藏、回等多民族杂居区,其花儿语言以当地汉族土语为主,风格上带有藏族民歌的影子,旋律的结尾又保留着回族花儿的成分,是典型的中国三大花儿品种之一的“洮岷花儿”。 自小在父辈熏陶下的刘国成现在已是全县闻名的“花儿歌手”,他最高兴的事就是碰上唱花儿的“好对手”。一旦碰上,不唱个三天三夜双方谁也不会善罢甘休。十里八乡的村民更是不愿意错过这样的耳福。 “花儿在岷县的群众基础非常好!”岷县文化局局长马列介绍说,岷县的每个乡村集镇都有唱花儿的庙会,农闲的时候乡里到处可以听到悠远高亢的歌声。特别是每年农历五月十七的“二郎山花儿会”,更是全县花儿高手一展歌喉、酬和对唱的盛会。 在2002年编辑出版的《岷县民俗文化丛书》中,有了专门对原生态“洮岷花儿”的研究和收录分册。2004年6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北京办事处文化项目官员专程来到岷县,授予岷县“联合国民歌采录基地”和“中国花儿之乡”的称号。在去年公布的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中,“洮岷花儿”也赫然在目。 “和农民爱唱花儿的热情不相称的是,我们现在非常缺乏研究和开发花儿的专业人才!”马列语气沉重。据他反映,尽管当前县里用于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资金和设备仍很紧张,但与保护工作急需的专业人才相比,资金和设备反倒成了次要的问题。 一提起人才问题,马列就怀念已去世的宋志贤老人。原任岷县文联副主席的宋志贤生前经常深入田间地头,搜集了大量的原生态花儿,在此基础上写成《洮岷花儿田野作业初谈》。 “像宋志贤那样既懂当地的民俗方言,又受过专业音乐训练,还能在山沟沟里和农民一起睡在土炕上聊天的人,现在哪儿去找?”马列感慨地说,“就拿我们县文化馆来说,一共16个人,但能出活儿的不多,画画的4个,摄影的两个,音乐和舞蹈都是一片空白!”和岷县相比,全省其他县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现在就是和时间赛跑!”甘肃省文化厅社会文化处处长梁世俊以此来形容当前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紧迫性。据他介绍,甘肃省内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非常丰富,但消失的速度也快得惊人。不要说经历过上千年历史风尘的传统艺术,现在连解放后制作农牧工具的一些手艺也失传了。 “与国家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决心不相适应的是,我们目前还没有形成强大的遗产保护队伍和专业人才培训机构。”梁世俊坦言。 去年2月,甘肃出台《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条例(草案)》,提出要为“在一定区域内有较大影响并被公认为技艺精湛的艺人,授予‘甘肃省民间艺术大师’荣誉称号”。但是很多政策的制定者也担心,仅仅授予艺人们荣誉称号而没有给予他们相应的待遇,他们的积极性究竟能维持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