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里根、提线木偶、蔓花生和氨基酸L-丙氨酸——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却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左撇子。 不要以为有手才能称为“左撇子”。以蔓花生为例,和其他众多逆时针方向旋转的豆类植物不同,它是顺时针方向盘旋的。在植物学中,这种现象叫做左旋缠绕茎。 大多数提线木偶也习惯用左手,因为它们被幕后人的右手操纵。至于里根,这位美国第40位总统,不得不和下属保持距离,以便“无论怎么转身,都不会给他人造成混乱”。 《右手、左手:大脑、身体、原子和文化中不对称性的起源》一书中,作者克里斯·麦克马纳斯列举了大量类似左右不对称的例子。这种物体不能与其镜像重合(即不对称)的属性,叫做手性或偏向性。 两个世纪前,法国微生物学家路易·巴斯德注意到一些分子具有使光偏向不同方向的两种形式。就像我们的右手无法插进左手手套一样,尽管这些分子的化学成分相同,但是在结构上是彼此的镜像。同时代的物理学家开尔文勋爵将此命名为“手性”,从而开启了物质手性的研究。 此前,科学家们一直苦恼于解释人类自身的不对称现象。对于人类行为而言,手性涉及的不仅仅是手,还有胳膊、腿、眼睛等。耳朵的偏向性,主要体现在接听电话时常用哪只耳朵,而脚性的测试方法,通常是踢足球射门,用来踢球的脚,便是优势脚。 其中最为着力研究的,便是为什么大多数人习惯用右手,而左撇子并没有生理上的缺陷? 一度,进化论者把此归咎于惯用右手者在战场上的死亡率较低。因为他们用右手拿武器与敌人搏斗,左手拿盾牌保护位于身体左侧的心脏。但出土的文物对称性表明,至少20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早期人类已有右手偏向。 随着左右脑分工不同的发现,科学家又假设手性与大脑皮层有关。但对胎儿的超声波扫描打破了这一设想。根据统计,12周的胎儿超过90%的人吮吸的是右拇指,而更小的、尚不会吮吸的胎儿,85%经常移动右胳膊和右腿。而在如此早的发育系统,大脑中的神经细胞并未与脊髓相连。 物质也有手性的发现,为此开启了另一扇窗。通过DNA双螺旋结构的研究,人们获悉地球上所发现的生物氨基酸分子多见于左旋,而这些左旋分子组成的蛋白质和遗传物质DNA却多数是右手螺旋结构。 如今,不少专家倾向认为,一切起源于氨基酸之类分子的手性,可能反映了自然法则中的不对称现象。据麦克马纳斯讲,目前物理学界正为宇宙本质上是否对称而展开激烈辩论。 不过,关于手性的无知一直存在。最为熟悉的恐怕是左撇子的种种传言。作为明显的少数人群,除了蒙受歧视,他们偶尔也会有莫名的光环,诸如更为聪明,更有创造性等等。而根据麦克马纳斯的调查,这些结论大多来自经不起反复检验的奇闻轶事,远不足以支撑起一个重要理论。 上世纪中叶,一种名为“反应停”的孕妇止吐药在全球风靡,导致上万个畸形儿出生。数十年后,医学家们才得知,该药物的主要成分酞胺哌啶酮具有手性,其左手形式有镇静作用,而右手则会导致畸胎。 作为信息时代的象征,世界各地都有DNA双螺旋的建筑雕塑。通常情况下,它像传统的螺丝一样右向旋转,但在艺术的想象空间里,它却经常颠倒过来。北京大学生命科学院门前就有一个左手性的双螺旋雕塑。 一方面,这或许与手性学著作的晦涩难懂有关。首次提出此概念的开尔文勋爵,曾在皇家学会演讲时询问:“我希望你觉得我的演讲是有趣的。”不料得到如下回答:“我确信我们会这样觉得,如果我们能听懂的话。”面对不堪忍受的听众,他不得不讲了原先计划的一半。 麦克马纳斯显然不想重蹈覆辙。为了使自己的读物“有学者味儿但没有学术气”,他不仅加入许多逸闻趣事,而且删掉了过于专业的章节。这位伦敦大学的心理学教授,还专为此书设立了网站,将细节介绍和延伸文献放在其中,供“钻研型”读者使用。 按照麦克马纳斯的说法,左右容易混淆这一点远比人们想象的要严重,却与文化程度无关。德国诗人席勒曾写信给朋友抱怨分不清左右。一位美国法官对妻子开玩笑:“我们的婚姻将会天长地久,因为一旦我取下戒指,将无法判断左右,干脆连回家的路都摸不着。” 《右手、左手:大脑、身体、原子和文化中不对称性的起源》 [英]克里斯·麦克马纳斯著 胡新和译 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