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绿色老军装衬红色内衣，一顶藏蓝色窄沿帽，一双粘满泥土的黑布鞋，一手提着个薄蓝布袋内装着叠得规整的饲料袋，屠文喜的这身装扮在衣着光鲜的家长堆里很扎眼。

    看到家长专座有空位，屠文喜坐下来，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拿出烟，抽了起来。

    旁边一位女士搭讪：“其他家长早早就来了，你怎么这么晚？”

    屠文喜从嘴里抽出烟蒂，“我早就起来了，坐了两个小时车，赶了百来公里的路。咱家在农村，离城里太远了。老婆子说什么不让来，可我想这么大的事，不来我心里过不去，我来，就想着来给娃娃打打气、降降压。”

    “今天就回去吗？”女士问。

    “明天下午5点娃娃考完再走，今天晚上看能不能住学校。”屠文喜咧嘴笑了，指了指手里拎着的饲料袋说，“娃娃一直住校，准备考完把他的东西顺便带回去”。

    屠文喜右臂撑在蜷起的右腿上，缓缓抽着烟，“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娃了，上次给了他400元让他高考期间吃好点。”他突然间把右腿放下，问道：“400够不够？”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屠文喜又眯眯笑着把腿蜷在凳子上，抽着烟。

    他和周围家长兴高采烈地聊着孩子的话题，还不时地询问着钟点。

    11时20分，许多家长围堵到校门口，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天山区联防直属大队4名工作人员疏导出半圆型的通道方便考生过往，屠文喜知道娃娃快考完了，开始在周围转悠。不一会儿，他挤到人群前面，踮着脚尖，咬着嘴唇，眼睛直盯盯地望着校内考场，手里紧紧攥着蓝布袋，不知不觉已经走出界限，联防队员王文禄将他挡到通道外，厉声道：“站远点！”

    屠文喜不停地向周围人说，“急死人了，怎么还不出来！”看到门卫没有开门的意思，屠文喜慢慢走出人群，在外面踮脚张望着。

    11时50分，学生陆续走出校门，屠文喜挤在学生堆里，目光对着走出来的学生仔细地寻找，“咋还没出来？”

    学生和家长渐渐走光了，屠还没看到自己的孩子，“气坏了，咋没人，那咋办！”屠文喜摘掉帽子，气呼呼地蹲在校门口，“昨天打电话跟他说了要看他的，也不等我，到哪儿去了？”

    周围家长劝他：“肯定是没见着人，直接去吃饭了，别着急！”

    “我就在校门等，下午肯定能见着！”屠文喜半蹲着坐在木椅上，掏出烟，使劲吸着。

    在附近吃了炒面，屠文喜迅速回到校门口，周围还空荡荡的。

    14时20分，考试快开始了，屠文喜还没看到儿子。他走到一个身着六中校服的女生身边，问：“知不知道屠蓬在哪？”

    “不认识他！”女生回答。

    “一直等没见着他，不会忘了考试吧！”屠文喜来回踱步。

    女生的妈妈笑他：“这么重要的考试怎么会忘！”

    这已经是屠文喜碰到的第五个和儿子一样着六中校服的学生了，他一遍遍询问着儿子的去向。

    14时40分，校门开了，联防队员王文禄让屠文喜站在自己身边，不多一会，屠文喜紧拽着一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壮小伙，黄浊的眼睛刹时变得清亮起来，叫喊道：“屠蓬，可找到了！”

    儿子望了一眼父亲，径直往校内走。

    “屠蓬，我下午在这等你！”屠文喜摆摆手，儿子应声消失在人海里。

    屠文喜蹲在校门前一条突起的石墩上，掏出烟，散给周围的男人。他吸着烟，对周围人说，“高考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它是孩子人生的转折点！”

    阳光照在屠文喜黝黑的皮肤上，他的眼睛仍然直盯盯地望着考场……

    本报乌鲁木齐6月7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