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了迎接亚运会的到来,不久前广州市兴起了一场城市色彩运动。广州的城建部门决定将整座城市设计为黄灰色,也就是说,今后新修建的房屋都会以黄灰色为主色调。 通过此种色调的规划,广州的市容面貌将得到极大的改变,黄灰色作为主要的建筑色彩,“既适合老城区的低层建筑,也适合新城区的高层建筑”。在这样的规划下,整座城市会拥有统一的风格。市政部门原本认为,这种统一会去除芜杂感,此后再没有凌乱的色块与华南的燥热相伴随,但是在实际的推行中,这项方案却遭到了很多人的质疑。 首先,很多人反对用黄灰色作为广州的主色调,认为这种颜色过于沉闷,让人觉得压抑,无法营造一个宜居的氛围。但是在对具体颜色的挑剔外,仍然有多达60%的居民强调“城市的颜色应该是多彩的”,这确实是一个有趣的观点。 一方强调“统一”,一方强调“多彩”,这样的争论貌似不可调和,但实际上,它们并非是矛盾的。政府之所以想要进行统一规划,无非是为了防止色彩的纷乱。但是“多彩”在含义上并不等同于“纷乱”,色彩的和谐并不需要以统一为代价。 我们知道,城市的气质应该是多元的,剥离了这个特性,也就抽离了城市的内核。当人类进入工业时代,我们从同质的乡土社区里走出,进入了一个个巨型的堡垒。这些城市是收容所,它们把不同背景的人们纳入同一个襁褓。对于中国的城市来说,这个特征尤为明显。中国的城市化进程迅猛,它像一个磁场,吸引着各式各样的人群。 既然城市的本色是多元的,那么西方人为什么会率先推行色彩管理的理念?广州人的想法可不是自己的发明,他们只是想模仿欧洲的名城,尽量学习一些国际经验。20世纪70年代,法国人菲利普·朗克洛首先提出了“色彩地理学”的概念,他指出城市的建筑色彩是由一个地区的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因素共同决定的;巴黎政府也在上世纪60年代,先后两次调整巴黎市区的规划,最终形成了今天巴黎的米黄色基调。 但是,巴黎人之所以选择米黄色,是因为这座城市本应是米黄色的,当他们决定选择这个颜色作为城市的主色调时,米黄色并不是历史的结果,而是历史本身。一个城市的色彩的选择,需要经过时间的锤炼,只有当时光荏苒,铅华散去时,我们的城市才会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拥有属于自己的色彩。 比如北京。2000年时,北京把城市色彩确定为“以灰色为主的复合色”,这个决定是历史的。二环路以内的北京老城,自古有以灰色为主的传统,那些静默悠远的四合院,与中国北方的天气相得益彰。如果在冬日,漫步于结冰的什刹海畔,你会很容易理解这灰色的寓意。不管新北京的发展如何,直到今天,我仍然无法找出另一种颜色,能够完美地诠释这深沉含蓄的帝都之相。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座城市,可以通过单纯的粉刷来获得视觉上的一致感,因为城市的本质多彩而繁杂。当我们谈论色彩管理时,必须理解“色彩”是一种想象,它在本质上是符号的,能够激发人们的情绪与认同感。实际上,色彩管理不是要人们把城市刷成同一种颜色,而是通过一种合适的颜色,唤起人们的情感,并以此塑造出一个具有凝聚力的城市共同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