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文明在人类文明史上的地位太重要了,夸张点说:火车拉动了整个世界!而于2006年建成通车的青藏铁路更是现代铁路文明的巅峰之作!青藏铁路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线路最长、穿越冻土里程最长的高原铁路。青藏铁路的意义很难用经济上的指标来衡量;整个工程历时十几年的时间;青藏铁路的建成是中国开发辽阔西部的里程碑……
对于这个奇迹般的伟大工程,热爱铁路而富有使命感的诗人李木马激情难抑。一个铁路人的使命感和一个诗人的激情促使他三上青藏铁路建设现场,积三年之功,写出这部厚实的《铿锵青藏》。
对于诗歌,我是一个挑剔的阅读者,但当我读着这些真诚的与时代脉搏共同跳动的诗歌时,真是惊讶了。这是一种有勇气的写作,他的勇敢不仅仅在于三上青藏高原,甚至于2007年元旦利用假期在正当严寒的日子里走着青藏铁路的沿线,他的勇气更在于以自己独特的文本面对当下诗歌潮流!当下诗歌,几乎是以背离崇高、躲避大主题为荣,到处是小情小绪小宣泄。而他不躲避颂扬,不虚伪造作,不搞假浪漫的乌托邦,根植于扎实的时代和生活的土壤。这其实是一种寻找,他在坚定地寻找汉语诗歌的伟大传统——从《诗经》就已经开始闪耀着的积极执著的入世精神。
精细刻画大事件大题材中的动人细节,才能使诗歌避开空洞与虚妄。诗人李木马最值得称道的恰恰是这种处理细节的能力,他的诗多在细微处见功夫,如《路基上,一朵小花和一只扳手》,写了刚铺好的路基上小花开放了,笔调一转:
与之对垒的是一只扳手 一只崭新的扳手 尚有余温 嘴巴微张 这锃亮的苞蕾刚刚拧开 斜依在一顶火红的头盔身上
看似是朴素的景致描摹,但却是巧妙地歌颂了劳动的美好和筑路工人的辛劳。那些直接写人物的篇章,如《大姐在高处的钢铁上绣着炫目之花》、《他俩只能在傍晚的河边走上一会儿》、《昆仑山,海底隧道的钢筋工》等和几篇直呼其名的书写,也都选择了大量的生动细节,读来感觉亲切动人:
魏军强特别像巨蜡上的一朵火苗 霎间,整片晦暗的高原被一个民工的身影刷地点亮了
——《魏军强特别像巨蜡上的一朵火苗》
以如此细腻笔触来描写人物,诗歌非常贴近读者,因为那人物那场景会随着诗的节奏在脑海里放电影一样清晰显现。
《铿锵青藏》里分量最重的无疑是长诗《向高处打开的经卷》。在阅读这首长诗之前,我也曾经有过担心。长诗写作需要时间与定力,把握不好,往往气脉难通。但这种担心在诗人李木马这里显然是多余的,他的写作确乎是一种有准备有底气的写作,他有能力建构如此辉煌的诗篇。他找到了一种非常合适的结构,正如长诗题目所言,这首1200行的诗歌,如一节连绵不断的竹简向远处高处打开。颇具匠心的题目既言说内容和结构,同时也形象地暗喻了诗歌的主题——青藏铁路。由于有一个好的结构,由于诗人对这条天路的熟稔于心,《向高处打开的经卷》写得舒卷自如,节节攀高,抒情与叙事有机交融,激情与思考同时推进,既有细腻柔情,也见开阔豪放。从笔触的细致而厚重,题材的宏大和特别,直到文本的独特性等各个方面来考察,《向高处打开的经卷》都具有史诗的意义。这是一部需要细读也值得细读的美好诗篇,在这里粗略说过,因为感觉轻慢而深深不安。
“伟大的工程,应该有与之相匹配的精神产品”,这是李木马面对青藏铁路的豪言。我想,他已经交出了一份优异的答卷。
李木马在搭建一座桥梁,——现代诗歌与现代铁路文明的柔软而坚实的相通之桥。诗歌与铁路相遇了,在一个痴迷诗艺与热爱铁路的人这里,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我想他还会走得更远,正像青藏铁路正继续向日喀则等地延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