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难以面对自己的承诺：如果将来需要到北京进行治疗，我会全力以赴帮助笑笑一家。”8月20日，27岁的首都机场地勤服务公司团干部张欣，到解放军307医院看望正在接受骨髓移植手术的9岁山东小姑娘笑笑。

    虽然他之前已经两次为笑笑治病捐款共1万余元，奔波于北京各知名医院寻求最佳治疗方案，并向所有能通过关系找到的相关机构寻求帮助，但张欣依然觉得不好意思面对笑笑的父母，因为他没有寻求到他们最需要的资金。

    旅途偶遇结缘病童

    今年3月中旬，张欣和朋友一起开车到崂山旅游。当汽车走到青岛沙子口小河东时，因蓄电池电已耗尽突然熄火。他们把车推到不远处的汽车维修铺。维修铺的老板帮他们充上电后分文没收，并在等待充电期间，把张欣一行请到家里喝茶。这个老板正是笑笑的外公。

    老人的家，十几平方米的厅里，除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墙角的一台电视机外，什么家具都没有。一面墙上贴满了儿童的画和照片。照片上一对双胞胎姐妹吸引了张欣的注意，当时，其中的一名孩子正在附近玩，而另一名却不见踪影。

    经询问，得知双胞胎的妹妹笑笑，今年春节查出罹患再生障碍性贫血，一直住院。父母只好把姐姐乐乐寄养在外公家。老人一边用手抚摸着身边的乐乐，一边唠叨着准备把修车铺卖掉，以补贴孩子昂贵的治疗费用。

    “看着善良的老人要卖掉赖以为生的修车铺，我当时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了表达一点心意，我把身上带的2000元现金给了老人。虽然老人反复推让，我最后还是把钱留下了。”回到北京的很长时间里，张欣一直和这家人保持着联系。

    今年4月，张欣又去了一趟青岛。在四面围裹着塑料布的医院病床上，他第一次见到了病重的笑笑。

    “这个在电话里说话声音有些沙哑的小女孩很羞涩，眼神中比同龄孩子多了一丝忧郁，让人看着心疼。当得知我就是经常打电话的那个叔叔后，她给我扮了一个可爱的鬼脸，那是只有孩子才会有的调皮神情。”在留下一万元的治疗费用后，张欣复印了一份笑笑的病历和血相报告单带回北京。

    奔波京城寻求希望

    此后，张欣跑遍了北京各大医院，咨询了不同的血液科专家，第一次对笑笑的病情有了系统了解。

    张欣了解到，再生障碍性贫血是“白血病”中最有希望治愈的一种。而笑笑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姐可以做供体进行骨髓移植，这对治愈来说是一个绝好的先天条件。只要能够成功手术，笑笑就可以像健康的孩子一样生活。而这一切的障碍只是高昂的手术费——至少30万元。

    30万元，不是一个小数目，对笑笑的家庭和亲友来说是一个沉重得难以背负的负担，也不是靠张欣自己或周围的朋友就可以筹集得到的。张欣把希望寄托于寻求到一个大机构的支持。

    张欣先试图联系专门的救助基金，但他很快发现笑笑的情况不符合被资助的条件。张欣通过朋友找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找到各种组织机构的负责人，希望他们可以发起捐款活动来帮助笑笑，但是都没有结果。尽管没有人当面拒绝过他，却也没有得到任何实际的支持。

    “都说这是件好事，都说愿意帮助，但都没有了下文。”张欣说，“我知道这些领导都很忙，他们能够抽出时间来见我，听我说这件事我已经很感谢了。但是，我急呀，这个病不等人，时间不等人呀！”

    不管是礼貌性的客套还是艺术的拒绝，只要对方答应考虑帮助笑笑的，张欣都要再打电话过去询问，对方不接电话就每天发短信，直到这些短信石沉大海。

    “我每次打电话之前都是想了又想，话该怎么说，不要引起别人的反感。短信也都是先打好草稿，改了又改，斟酌措辞，甚至有时候先发给一些有社会经验的朋友看看，确认没问题了再发出去。”张欣说。

    四处碰壁品别样滋味

    张欣从小到大一路顺利，基本没有求人帮忙的事儿。“求人的事儿，张嘴难呀，尤其是要钱。有的人一听至少要30万，当时脸色就不对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基层职员，没有能力去筹集这么大一笔捐款，我能想到的只是依靠组织。可我找不到能对口做这件事的组织。可能是我没找对地方，这件事不在人家的工作范围之内，不好来帮忙。”

    张欣为帮助笑笑所做的一切，笑笑和家人并不知道。他觉得这样做不仅对孩子的病没有什么帮助，还会给笑笑一家人平添不安和烦恼。张欣甚至没有把自己所做的一切告诉周围的更多朋友，“因为他们既帮不上我，还会给我泼冷水。我的心情已经够不好的了，不想再受周围朋友的打击了”。

    张欣在今年3月回到北京后，曾找过几个周围的朋友说起过笑笑的事情，可很少有人支持他，大家都觉得他已经尽力，已经足够了，况且这种事情现在太多。张欣说：“我也知道这种事情很多，可听别人说的或是看报纸看到的，和自己真正遇到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每次碰壁之后，我都为自己打气，再试一次。也许再咬牙坚持一下，这事儿就成了。”

    不知有多少个辗转难眠的深夜，一次又一次碰壁的张欣，独自咀嚼苦涩的滋味。他心中翻来覆去只有一个问题：“我做的是件好事呀，怎么就没人肯伸手帮一把呢？”

    在为笑笑寻求帮助的半年时间里，张欣觉得这是他重新认识社会的过程。“我觉得在这段时间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张欣说，“我理解那些我求到的领导，他们肯定有许多不便之处。我只怪自己没能力。”

    这个社会不缺少爱心 只是缺乏表达的渠道

    从8月17日开始，笑笑在北京的解放军307医院接受骨髓移植手术。接下来的21天，是笑笑手术成败的关键时期。

    “目前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如果一切继续顺利的话，再需要十几万元就可以完成这个手术了。”张欣了解到，笑笑一家凑出的不到20万元的手术费用，几乎已经到了这个家庭能承受的极限，而这些钱只够支付手术费用。一旦出现意外情况，这些钱只是杯水车薪。

    自为笑笑寻求帮助开始，张欣格外关注与此相关的各种信息。各类孩子得了急症寻求救助的信息在网上几乎天天都有，分散在全国各地，情况也各不相同。“我现在特别能体会病患孩子和家长的难处。”张欣说，“通过我自己的经历，我觉得这个社会不缺少爱心，只是缺乏表达的渠道。原来我以为只要一呼吁，各方伸一把手，一个个体的困难也就解决了。我现在知道，事情远比想像的要复杂得多。能够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并得到帮助的，可能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可能大部分人连谁能帮助他呼吁都不知道，也找不到。我也能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只是一时热情，帮人帮不到底，因为其中遇到的困难可能不是个人咬咬牙就能克服的。”

    照片：笑笑在青岛治疗期间仍坚持学习 张欣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