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山港，一个规模不大的码头，却是珠海房地产市场最大的“发动机”。自1981年建港以来，前山港曾是珠海的客货两运码头，一度是珠海重要的建材进口港，珠海市场上90％的建材从这里运进来。

    老李在这里工作了11年，是一名搬运工：“前山港说了几次要拆，刮阵风，就没消息了。”

    但这一次是真的。

    7月16日，前山港码头正式关闭，货运码头搬迁至开始试运行的洪湾港。

    这个运行了20多年的港口，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它北面的城际轻轨正横穿而过；南面，隔岸兴建的一处楼盘已开发到了第四期；东面，是珠海的主要商业区拱北及邻近的澳门。城市的发展飞快，使得像老李这样以码头为生的工人有些无所适从。政府耗资数千万元在15公里外兴建的洪湾码头，老板、船主、工人却因各自的原因，并不太愿意去。

    老李光着背，从清晨6点开始，就不停地穿梭在窄窄的跳板上，把水泥从货船背到岸上的汽车里，平均每天要搬运10吨左右，大约200包，4毛钱一包。他和同事老杨都是老乡三毛叫来的，三毛自己则当起了小工头，可以从每吨水泥中抽5毛钱的管理费。但自前山港关闭之后，他的工人就只剩下了将近一半，每天得多骑40多分钟的车去相对最近的中山坦洲码头。已经50多岁的老杨说：“年轻的时候我们是最光荣的，可现在干苦力带了太多的贬义。”

    港口的对面矗立着珠海的高档社区，建造大楼所用的水泥几乎都来自这个小码头。这里的工人大部分干了差不多七八年了，长期劳动使得他们肩膀上磨出了厚厚的老茧，皮肤的纹路里都带着洗不掉的石灰痕迹。如今，却随着前山港的搬迁，面临着重新选择的困境。

    搬运工疤哥1996年从老家湖南张家界来到这个码头，一直在这里工作，算是这里最资深的工人了。像这种纯体力活能坚持干这么久的很少，不少年轻人来了不久就离开了，这些年可“把两个肩膀给磨坏掉了”，他撩开衣服，肩膀上一道道疤痕分明是被磨出来的，一大块肉已经成了老皮。

    在这个小码头，湖南和四川籍的工人占了绝大部分，虽然是干体力活，但是每一个人都很瘦小。从广西、广东其他地区运来的水泥装在停靠在岸的货运船里，一有工地或者私人开车来买水泥，工头就会向一伙人报个数字，两吨或五吨，十几个工人就有次序地冲向货船，把水泥以接力的方式运到买主的汽车上。碰上大卡车来运货时，运水泥的场景更加壮观，几十个工人每人披一块自己制作的布头巾，红的、黄的、白的、花的，什么颜色的都有。头巾严实地扎在头上，顺着肩膀飘下来，在他们忙碌的身影中，风时而舞动他们多彩的头巾，甚至颇有异域风情。

    干活的时候大家有次序地排队运水泥，团队效率比较高，运完一车水泥后，就狠狠地喝一口凉开水，有时候太热受不了，就冲到一旁的小卖部去买瓶装的冰冻可乐，往肚子里一灌，又接着干下一个活儿去了。

    大多数人对收入感到不满意，说城市里的消费太贵，一个月虽然能挣1000元以上，但是每个月至少得花七八百，根本存不了什么钱给老婆孩子，可是他们没文化只能干这种纯体力的活儿。据说也有个大学生来这里工作过一段时间，因为大学毕业后没工作就来这儿找饭吃，毕竟是年轻人，吃不了苦很快就走掉了。

    背景

    2007年6月24日，珠海市政府发布关于关闭前山港货运码头的通告。为确保前山河综合整治工作有效实施，根据国家相关规定，市政府决定自2007年7月16日起，关闭前山港货运码头，禁止在前山河珠海市域内从事水上运输和港口作业。曾常年在这里工作的搬运工们，开始了他们新的打工生涯。

    ▲前山港关闭以前，珠海的繁华与富足间，码头工人的身影格外突兀。

    ▲干完几趟活儿，工人们就会把满身的水泥灰抖掉。

    ▲休息间隙，一位工人抽着自制的水烟。

    ▲工人们披着自制的布头巾，红的、黄的、白的、花的，严严实实地扎在头上，顺着肩膀飘下来。

    ▲下雨了，工人们倒地就睡，雨后还得接着干下一趟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