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绵在家掰着指头算,她已经有8个月没有看见曹从军了,甚至有些记不起他长什么模样了。结婚一年来聚少离多,虽然在一起时他们偶尔也吵架拌嘴,而现在她甚至很怀念那些吵架的日子。两个人吵架拌嘴,总比这样牵肠挂肚的强。
学校放假了。一闲下来,她觉得更加寂寞了。
于是在那么一个烟雨蒙蒙的下午,她离开了美丽的江南,坐上火车一路向西直奔青海。在路上她打听到,青藏铁路昆仑山隧道附近是没有火车站的,于是她只能坐火车来到格尔木,再从青藏公路搭便车,弯弯绕绕来到昆仑山隧道旁边。
车上的师傅告诉她这儿附近就是昆仑山隧道,有一帮武警驻扎在这里。于是她就在路旁下了车。一下车,刘小绵就开始后悔自己没多穿几件衣服。这会儿穿上毛衣,她还是感觉凉风刺骨。
站在路边,抬手一看表,12点多。她看见对面山坡上有一个放羊的老阿妈,就过去连比带画地表达了她的意思:这儿附近有没有一群当兵的?老阿妈用手一指,说那边山顶有一座红房子,有当兵的在那儿站岗,姑娘你可以去问一问。
她顺着老阿妈指的方向爬上一个山坡,果然看见一座红房子,就顺着路往上爬,气喘吁吁地爬上那个小坡。一个哨兵向她挥手,示意她不要靠近。过了一会儿,从房子里钻出两个战士,问她有什么困难。她说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曹从军的?
说了半天,这两个站岗的兵终于明白了她是四级士官曹从军的家属,连忙说“对不起嫂子”。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他们就赶忙给她找了件大衣穿上。
等了一会儿,曹从军开了个水罐车风驰电掣地来了。他看着她满脸的汗水和满脚的泥,嗔笑着说,你来也不知写信说一声,这荒天野地的可有狼呢。最后把她拉上了那辆半新不旧的水罐车,曹从军告诉她那个红房子是一个单独执勤点。
曹从军是中队的汽车司机。中队有两辆汽车:一辆救护车,还有一辆水罐车。所以在这里,曹从军能开着水罐车来接刘小绵,让她感觉神气得不行。
她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昆仑山,看见了海拔4772米的昆仑山隧道,让她着实开了眼界。
一到中队,指导员已经带着战士们在夹道欢迎。曹从军把刘小绵带到了中队接待室,给她打来了一盆热水洗脸。
卫生员敲门进来问了声嫂子好,就给刘小绵量了量血压,说还好,基本正常,留下两盒“给氧”、“红景天”等预防高原反应的药品,让刘小绵按时服用。炊事班班长敲门进来,端着几碟小菜和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说中队刚吃完饭,嫂子先垫一垫肚子。这些都让刘小绵的心里感到暖融融的。
第二天下午,刘小绵执意要曹从军陪她去草原上走一走。他们一道出了营门,转过一个弯,刘小绵就拉起了曹从军的手,说你装啥呢,我想跟你出来转一转都不行?她又执意要曹从军陪她去爬山,他们俩就一道爬上一处山顶去看高山流云。
她觉得兴奋极了。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在聚少离多的“织女”看来,缺氧又算得了什么?当她依偎在他的肩头时,却发现远远有两个人向他们跑来,正当她疑惑之际,才发现是中队的两名战友抱着一个小氧气瓶一路跑来,让她吸会儿氧。看着这两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战士,刘小绵感觉眼睛潮潮的。
刘小绵在中队住了10天,她和大家一道排练文艺节目,一道揪尕面片。她最愿意听战友们讲故事:怎样给受伤的藏野驴治病,藏羚羊奔跑起来的速度是多么让人惊叹,冬天大雪封山,战友们如何化冰做饭、洗衣服等等。不曾来过这里的人,当然不会体验到战士们的生活,不会了解他们找人倾诉的渴望。
刘小绵离开中队的那一天,炊事班包了香喷喷的牛肉饺子,每名战友都说了一句为她祝福的话,还为他跳起了“锅庄”。战士们真诚地说:嫂子,过年时您再来,咱们一块儿过年。她连声说好好好,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那天曹从军正好要去拉水,还是用那辆拉水车把爱人送到纳赤台。一路两人都很沉默,车内一直放着张学友的那首歌——《如果这都不算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