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在诗人生活的时代,这的确是句“豪言壮语”,可拿到现在来说,却也不算什么,简直就是很多人的生活。
回顾身边,蓦然发现自己已是“知己寥落”,居然连个同学聚餐都组织不起来。原因是他们都跑到“天涯”去了:有的中学同学一毕业就去了德国;大学毕业时,有半班同学出国了;工作没几年,又有N位纷纷移民澳洲和加拿大;前年,最后一位“发小儿”也离我而去,漂到了大洋彼岸;而鄙人在英伦溜达一圈儿后,回北京无奈地担当起了同学们的“留守处处长”。
不过,他们走了,空出来的地儿,自有人会填上。这其中包括不少“老外”。不经意间我发现,邻居里的国际友人日渐增多,我的左邻搬来一个澳大利亚姑娘,右舍住进一位赞比亚小伙儿。真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啊!
于是,我开始过一种有点儿奇妙的生活。现实中,我一出一进面对着左邻右舍不同肤色的笑脸,用外语问好;网络上,我敲着汉字和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发小儿”们闲扯。有时,我还会把近在“比邻”的“海外友人”的逸事,说给远在“天涯”的“海内知己”们听。这样的生活还真容易产生某种时空错乱之感。
我们这群曾经坐火车从北京城去趟八达岭长城,就会兴奋不已的孩子,如今居然在世界范围内飞来飞去地大迁徙。别说短期旅游、进修,就是留学、移民也不算什么。旅行、移居几乎成了我们的一种生活方式,甚至是人生的必修课。我们从故乡走出去,像迁徙的候鸟一样,把生命的许多时光洒在路上,有的人又像候鸟一样回到故乡。而待我们回到故乡,却发现那里住着另外一些从他乡飞来的“候鸟”,而他们的出发地,又恰巧是我们的目的地。面对这样的世界,我们恐怕真要感叹:世界变小了,地球变平了。
当然,也有些不容易变的东西,比如说乡愁。只不过,今天的乡愁不再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诗句,而是些更具体的东西。我与朋友们的网络会议议题,常是各国中餐馆质量、价格大比拼,或者悉尼的A与多伦多的B讨论葱和姜的价格——他们居然在国外炒菜还都要炝锅!而文化基因就更厉害,别看他们出国前都看了不少英文片,出了国,却都成了中文网站的常客,对国内八卦新闻的反应速度比我还快,更有人一集一集地看古装剧碟片,仿佛每天要温习中国历史……
与之相比,更有意思的倒是我的邻居们:澳大利亚姑娘忙着去潘家园“淘货”,不断把中国古董家具搬回家;而赞比亚小伙儿一点儿不抱怨北京的天气太冷,每天坚持练习他的非洲风格太极拳。看样子,人家可不是来串门儿的。
两相对照,我的那些“发小儿”们倒有些“人在曹营心在汉”了。与其心里那么不踏实,还不如回来作一只留鸟,守着“老窝”。有句佛语道:心安即福地。甚是!在一个世界大迁徙的时代,如果你选择做一只候鸟,恐怕就要学会飞行万里,随处筑巢,四海为家,随遇而安。更何况,在我们这个时代,谁又说得清楚:谁算主人,谁是客?哪里是“天涯”,哪里又是“比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