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父亲的老来女,我出生时,父亲已过了不惑之年,所以他对我是有点骄纵过度的。别人家里是重男轻女,而我家则是重女轻男,哥哥反到不如我得宠。
父亲从事地质工作,年轻时经常跑野外,基本上一年能回家和我们团聚上两个月,所以一直都是和妈妈亲近,小时候,他怎么样的“笼络”我,我也是义无反顾的帮着妈妈说话。
父亲不是一个会哄孩子的人,像老一辈的父母一样,他从来没表达过对子女的爱。只是在平平常常的日子中,无竭无尽的给于,像一个能源巨大的宝藏。
他从来没有打过我一次;每次出差都给我带好吃的,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我自己上班挣钱;上学时,无论什么天气都会在路口等我回家;上班时,无论多晚都等我回家才睡觉;
我如此平凡,他却始终以我为骄傲,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给我了我最好的生活。我理所当然的享用着他的关爱,以为他的爱会天长地久的陪着我。
直到他生病,我才惶然的发觉,老天不会一直这么慷慨。
他是脑梗,慢慢发展的脑萎缩。他不再爱说话,对什么事都不太有兴趣,我回家时,他也不怎么和我聊,只喜欢看着我女儿,摸摸她头,摸摸她的手。他一天一天的呈现出老态,一次,我看他在沙发上睡着,眼睛闭着,我突然觉得他好像就要这样睡下去了,忍不住一脸的泪。
那一年,他一个人去医院,不知怎地,忽然就迷了来路,在这个他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城市,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妈妈打电话给我,说爸爸一直不曾回家,哥哥出差在外,我拉着先生直奔医院,医生说他就没有来过。
站在医院院内,我觉得自己茫然的像在做梦,像重创下的人,还不知道疼痛。疯了似的给110、派出所打电话,问有没有什么消息,110回说,上午收治了一个出车祸的老先生,情况和我报的吻合,我和先生跑过去,那时还怀着孕,我居然一下子就爬上了九楼,床上的老人不是我的父亲。出了那个门,我们漫无目的的在街头找,我听得见自己心里剧烈的心跳,一直盼着,这是个梦,快醒来快醒来吧,醒来就好了。
一直到傍晚,爸爸打来了电话,电话里,他叫着我的名字,说,我找不到咱家了。
我让那个公用电话的老板帮忙看着他,坐车去接他。看到他时,我抱着他哭的一塌糊涂,我才知道我有多么热爱他。他是我的根,是没有任何条件的爱着我的那个人。
父亲现在坚持每年住两次院,他的生活基本上自理,没有给我们添一点麻烦。只要他在那里,他就有守护我的能力,有他和妈妈在,我都还是个孩子,有他和妈妈的家,是我在外面跑来跑去的根基,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去,叫爸爸、叫妈妈。
请你们一定要好好的,陪我,守护着我。如此虔诚的向诸神祈祷。
中青在线专稿(J-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