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叔叔"张大虎"
肖海英
2007-12-21
  离开读中学的那个镇子已经八年多了,我知道那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无数次走过的那些田间小道和小道尽头那个平房小院依然整齐而清晰的长在我的记忆里,这么多年了不仅没有忘记,反而生出深深的牵挂。
  那院子其实是镇上的水库管理站,是大个子张叔叔的家,也是我离开家读中学的寄宿地。张叔叔是我父亲的战友,在我父亲送我去上学之前的很多年,他们都没有联系,听父亲说是因为那些年家庭经济条件不好,没有钱维系太多的关系。尽管这样,当张叔叔知道我在他家附近读书的消息时,就坚持让我住在他家,他说学校不安全,也不方便,因为担心我害怕还让我带其他同学一起来住。清楚记得当年初次遇见他的情景,短袖白衬衣,黄军装宽裤子,一双黑色纳底布鞋,挺着老大的肚子,比我父亲爱笑,总能看见他嘴里的金牙。
  后来知道他是村民兵连长,日常工作就是训练治保人员,维护村里治安,推荐青年参军,协助村委会搞好计划生育工作,很多村里不错的小伙子都被他送到了部队,所以他人缘好,特别是跟年轻人比较熟,有时会找机会给当地的年轻人说让他们照着我,同时还给我介绍了学校里的"老大",的确,在那个年轻人对香港黑社会电影热狂的年代,他们崇尚江湖义气,模仿古惑仔,校园打架事件屡见不鲜,我这样一个自以为是者能有平安、甚至很风光的中学生活与老叔的关照分不开。
  叔叔是个懒人,也是细心的长辈,空闲时会叫上我们一起去拉水,一起去地里干农活,很自由的那种,边说边干,不象父亲干啥都要求有个样子,所以感觉不到累。有些农活他也不知道怎么干,就让我上,比如浇地什么的,他就没我利索,所以他很喜欢我,一起惯了,那院子就真的成了我自己的家,经常在叔叔家改善生活,晚上他会让婶婶把热水烧好,把馒头、花生什么的烤好温在火台上,晚自习回到家有喝有吃,多数时间还跟我们一起看电视,聊天、抬杠,要知道农家的孩子最有自尊心,要不是有认同感,拿别人东西、吃别人东西是很丢人的事。
  除了生活上的依赖,有时生了病也得麻烦老叔照顾,一是因为离家远,父母不在身边,也是因为他们家离镇子近,在心理上认为他知道如何能治好病。那时害得最厉害的一次是长疥疮,全身奇痒,因为在冬天,叔叔每天都要在空房子里生一大堆材火给我烤着抹药,对于他来说,我生病是一种过错,因为他总觉得是自己没尽到责任,对于我来说,那次害病是一次恩惠,让我生命的里程里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叔叔婶婶的付出不是施舍和嘲笑,是真真切切的关心,真的犹如父母无私、博大,这种关心让我感受到了和父母不一样的温暖,让我得到信任和信心,那种爱让我的青年生活更加完美,也让我感受到了社会的美好。在读中学的近六年时间里,叔叔婶婶给予了我们无微不至的关心,从没烦过我们,记得当年每每钻进叔叔婶婶给晒过的被窝,就会发誓一生都不能忘记他们。
  每次回家过年总忘不了去看看叔叔、婶婶,那些老平房都拆除了,重新盖了高大的房子,叔叔也不干民兵连长了,而是常年在外打工,他说更自由,挣钱也多。不幸的是现在婶婶瘫痪在床,是一个一天叫喊着要去死的老太太了,但一见到我她就格外精神,她愿意回忆过去我住在她家的日子,她总爱说你们有出息了就好,小时侯苦学习没少受罪,她还重复叮嘱我不要学喝酒,不要跟别人过不去。
  以前父亲常说你那个张叔当兵时就胆大,爱跟别人打架,多数是为老乡,为朋友,所以别人给他起了绰号--"张大虎",现在父亲常说你那个张叔叔又问你今年过年回不回来,他老夸你,说你在那些孩子中间是最好的,后来的小孩都没你那么懂事。就在我写下这段文字时我感到包括张叔叔再内的所有关心我的人都在期盼着我回到他们身边,感到幸福,更感到肩上的责任,"为人子者,止于孝;为人父者,止于慈;为人师者,止于学"不是吗?但无论如何我都愿意去面对,为了爱我的和我爱的所有人。

  中青在线专稿(J-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