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忆念的人 | | | 汤礼春(武汉市经济技术开发区) | | 2007-12-21 | 岁月如梭,倏忽,离开我下乡插队的岁月已经三十多个春秋了。尽管我们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尽管今天金钱的诱惑已经牵动了每一个人的神经和生活,但我仍时常回忆起下农村时一个农村大妈对我的情怀。 下乡后的第三天,我独自开伙了。社员们闻讯后,纷纷给我端来菜。在众多的青绿的菜中。有一碗腌酸菜,偶尔,我挑了一筷子,奇迹发生了。酸菜里面埋伏着一片片腊肉。这是谁送的呢?谁有这难能可贵的心肠?我开始注意每个来端回空碗的父亲,终于我发现了她--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妈妈,满脸皱纹闪着慈祥的光环,她悄然地走了进来,把手里一碗酸菜放下,端起那只空碗又默然地离去了。 为了表示对她的谢意,一天晚上,我去她家看望她,才知道她是孤零零地一个人住着,丈夫在几十里外的林场工作,两个孩子都在三年大灾害中得病死去,她对我特地去看她这个孤老的人而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从这天以后。她就特别关心我,照顾我,就像我的亲生母亲。一天夜里,寒风呼啸,严霜骤降,老妈妈冒着严寒给我送来一床新的棉絮。农忙时节的一天,我收工回来,看见老妈妈在热辣辣的太阳下采摘南瓜花,一朵花就是一个大南瓜啊!我问老妈妈为啥要采花,她却含笑不语,吃饭时,老妈妈端来一碗鸡蛋汤,里面飘浮着几朵南瓜花,她轻声对我说:"喝吧,孩子,这样最补身子,老辈人传下来的方子!" 酷热的夏日,每当我大汗淋淋地从田头回来,准备跳进池塘里凉快一番时,老妈妈便出现在池塘边,她扯住我道:"孩子啊,热透了的身子不能下水呀,小心得大病啊!" 老妈妈对我无徽不至的关怀,使得全队的人都在猜测:她只怕是想把我收为干儿子,以弥补她家的空缺孤清吧!其实我也感受得出来,老妈妈是在把我当她的儿子看待。然而不久,招工的消息传来了,这是知识青年的第一次机会,我不愿错过,也报了名,填了表,然而我不敢告诉老妈妈,我怕伤了她的心。 一个黑漆漆的夜,我在一盏昏黄的油灯下陪着老妈妈,我想告诉她我要走的消息,可话到嘴边却始终吐不出来。老妈妈又拿起那杆长长的烟枪,颤抖着手撕那烟叶。突然,老妈妈噙在咀里的烟枪掉在了地上,我弯下腰帮她捡了起来,就在我把烟枪轻轻交给她时,我发现她眼里已噙满了泪水,不用问,我也明白她已经知道了我要走的消息。我哽咽着说:"算了,我不走了,等以后再说吧!" 老妈妈却抬起头来用手擦擦眼泪说:"孩子,你是国家的人,你有你的前途,你走吧!" 想不到没有文化的老妈妈倒说出这么雍容大度的话来,我感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我走时,老妈妈独自一人送了我好远,好远。 八年后,我到荆州参加一次创作学习班,我抽空回到我插队的公安县北闸区荆洪大队。从沙市过了江,走在那长长的大堤上,我的心激动不已,想不到我又要见到那慈祥的老妈妈了。 进了村,我直奔老妈妈的家。到了,那熟悉的茅草屋,我举起手敲门,我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隔着门,我听见老妈妈在问:"是不是当年的知青小汤回来了?" 我惊呆了,我尚未开口发音,事先又没有给她来信,她怎么知道是我回来了呢!只有一种解释,是心与心的沟通与呼唤!还有,那就是证明了这八年来老妈妈仍时刻在惦念着我。多么难忘的老妈妈啊!至今我仍时常想起她,仍记得她普通的名字--刘中秀。
中青在线专稿(J-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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