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父亲的自行车 | | | 王晓宇(大连市甘井子区) | | 2007-12-21 | 记得那一年,走在山里弯弯曲曲凹凸不平的泥路上,父亲用他的自行车驮着我去镇上的小学去上学。记得那一天的风很大,路边的庄稼被风刮的弯下了腰。父亲十分吃力地蹬着自行车,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坐,望着父亲的背影,我心中有一种无法说清楚的感受。 上坡的时候,我跳下了自行车,父亲也下了自行车,喘着粗气说,你怎么下来了?要迟到了。父亲那张苍白的脸上流着汗水。我知道父亲一直有胃病,我心中感到很不安。过了一会,我艰难地选择适当的词语对父亲说,您还是给我买一辆自行车吧! 那时学校刚流行红色的自行车,我也盼望着自己能有一辆,我知道这是一个奢望而已,可是不知怎么就说出来了。我知道我不该提出这样的要求,这显得我太不懂事了,可是话已出口,也没办法补救了。 我们家里姐弟三人都上学,母亲的身体又不好,靠父亲很少的工资维持着,常常是捉襟见肘。可是那时我只是单纯地觉得只要有了自行车就不必父亲每日送我上学,也不会把父亲的累得又犯了胃病。 对于我的提议父亲并没有马上回应,他沉默了片刻带着歉意地说,等将来我一定送你一辆自行车,好吗?父亲的语气是小心的,无奈的。可是我并没有听出来,我高兴地跳着脚,舞动着胳膊,张扬着我的快乐。我给还没买的自行车起了一个挺棒的名字--小红马。从此一辆自行车成了一个十来岁乡下少年埋在心底的梦想。 我的家住在很远、很远的大山里,交通不便。可是空气却很新鲜,符合当今的环保潮流,我挺喜欢这里。这里有山有水,风景宜人。我父亲在村子里的小学当校长,可是这个学校加上父亲才三个老师。 父亲总是带着一个眼镜,镜片像酒瓶底子一样,反着光,有些刺眼。他总是趴在家里那张很旧了的破桌子上给学生批改作业。这时候母亲就很生气,嘟囔着,说父亲只顾学校,不管家里的事。这时候,他就低声下气地央求母亲,我们觉得父亲很可笑。 记的我父亲还有些罗嗦,尤其是在学校,放学的时候他总是对同学们讲了又讲,下雨时不要忘记带雨衣,过河时要小心,过不去了记得回去找他。那时父亲还年轻,总觉得年轻的父亲不该是那样罗嗦。 村里有一条小河,天气好的时候,这条小河实在很美,淙淙流水,义无反顾地奔向远方。村子里的女人在这里洗衣服洗澡,连鸭子们也跑到这儿来凑热闹。可下雨天时,这条小河就变成了一个坏脾气的孩子,水流湍急。而学校偏偏在河的对岸,这时候父亲就得把学生们一个个背过河去。那时我就盼望着下雨天,只要一下雨,我就有机会趴在父亲的温暖的后背上,舒舒服服地做个梦,当然那时还没有小红马那个梦。 那时每逢六一儿童节学校都要组织开运动会,是我最快乐也最烦恼的日子,因为学校总是要求学生们统一着装,白上衣,蓝裤子。那时的日子是清苦的,就是白衬衫蓝裤子对于我来说也是奢侈品。回到家里我总是面对着墙壁不说话,看到我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母亲无奈地长长地叹息一声。后来我从学校回家时,发现我有了一件白上衣,我的高兴是无法言喻的。再后来,我在欣喜中逐渐地发现我父亲在以后的岁月中再也没有穿过他的白衬衫。一件厚重的退了颜色的中山装伴着他渡过了整个夏天,我也从高兴中慢慢地退了出来,我似悟出了一点什么。 我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认死理,他认定的东西八头牛也拉不回来。有一年过春节,我二叔来家里看望父亲。二叔说不要再做小孩王了,帮我打理生意吧!我笑了,我说二叔你根本不了解我父亲。 有一件事始终令我梗梗于怀。那次我特地为父亲买了一件白衬衫,只不过衣料不是的确凉的,而是真丝的。父亲批评我不知道节省,我不服气地撇嘴。 就是这一次父亲还送了我一件礼物,一辆红色的山地自行车,我惊喜地叫了起来。这样久了,父亲一直记得我少年的心愿。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永远能感受到身后那慈祥的目光,注视着我在人生的路上蹒跚。
中青在线专稿(J-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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