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狗狗们的生活意见
孟京辉那《两只狗的生活意见》天天爆满。可两只狗的疲态已经显露,来德里希·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比什科夫·唐·美福的嗓子彻底哑了,旺财的胸口碎大石也没去年脆生了,虽然加了不少最新的笑料,但不理解为什么恶搞周朴园时要用后嗓儿说话的观众,还是不理解。因为两只狗虽然半年溜了一百多场,但人家北京人艺,不怎么演《雷雨》了。
濮存昕的台下仍然爆满。可惜爆满的不是北京人艺,而只是老濮。他几乎包揽了首都剧场里所有的男一号,寇流兰大将军的豪迈身形已经有些勉强,但没办法,还得濮叔出场。陈明昊和刘晓晔两个人托住了孟京辉的坠落曲线,渐从濮哥升级为濮叔的老濮,则只身托着人艺的大戏。消失了多年的人艺编剧们,在躲过了话剧百年的大考之后,仍不见踪影。这第一百零一年的寂寞初春,还要靠老舍先生和莎士比亚同志来做编剧吗?
“好运北京”的某看台上爆满。某街道组织的大妈们在这里操练助威歌曲,虽然动作划一、曲调沸腾、表情执著、目光神圣,但怎么看,都有点别扭。她们是来表演的,她们似乎并不关心场内是谁跟谁在比赛,她们自顾自地演绎着自己的节目,她们对自己的兴趣远远超过对比赛的兴趣。这就是我们期待的奥运氛围吗?
崔健演唱会的看台上爆满。那是一种可以让人忘记时光流转的氛围,除了老崔的肚腩又有些膨胀,还有怀旧的情绪在不可抗拒地膨胀。老崔老了,除了歌不老曲不老,每一个人都会衰老。那个在看台上向崔哥们儿飞吻的姜文,托起太阳时的信心是爆满的,时下,但愿身边坐着的周韵,可以让他的幸福暂且爆满。
影院里为《集结号》而排起的长队已经消散,但那爆满的场景,仍成为2008年影院经理们第一段不想忘记的美好记忆。两只狗说,每天的座位上都会有第一次来看话剧的观众,能让他们从此喜欢上话剧,就好。《集结号》的公共价值之一,不在于让习惯大银幕的影迷们去习惯排队,而在于让N多久别影院的人重新集结。这样的大片可遇不可求,这样的冯小刚十年仅一见,再见又经年。
北京火车站的售票大厅里爆满。在张元不一定能回家过年的日子里,大家都开始为回家过年而忙碌。坐落在菜香根饭馆楼上的东方先锋剧场,见证了无数城市小资为两只乡下来的流浪狗而笑而泪,也见证了戏散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不认识的还不认识,形同陌路者依旧形同陌路。再具备现实主义精神的戏剧,也依旧是不堪现实一击的戏剧。
周末的北大百年讲堂里爆满。毁誉参半的张维迎这一晚喜忧参半。厉以宁与吴敬琏在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周年的台上相视而笑,“厉股份”与“吴市场”十年不过如此一聚,他们的学问已经编织在三十年的史册中,他们的身影逐渐转变成文化符号。为他们值得爆满一次,可惜后继者乏人。下一个三十年本值得期待的候选人们,要么在正处级院长的办公室里别扭地执政,要么在老板汇聚的课堂上舒服地将知识变现。
国家大剧院售站票的窗口前爆满。数九严冬,百多人彻夜不眠,为图一纸站票。这是“吴市场”讴歌了数十载的“好的市场经济”,还是“厉股份”抨击了数十载的“坏的市场经济”?都不是。这只是行政巨蛋横空加入市场蛋筐之后激起的第一抹粪清。北京演出市场秩序在2008年将面临一次乾坤大挪移。对低廉的需求和对公益的供给,总是不能迅速达到最佳配比——所有人都在为这个配比的实现而负责,所以,所有人都可以暂时不负责。和谐,不只是给动车组命个名那么简单,也不如小泽征尔与郎朗的珠联璧合那么优雅。巨蛋的第一个演出季很商业,这是个很好的开端,又似乎是个不祥的预兆。
北方城市居民小区里的流浪猫爆满。全球虽变暖,寒冬依旧在。在爱猫人的呵护下,吃饱了的流浪者们以高效率壮大着自己的队伍。人的每一次施予,都产生温暖,也有助于构建一只新猫的诞生,无意间促成一段流浪的开始。活着,还是不活——再没有孙道临那玉树临风般的配音了,可无数的猫猫狗狗,和我们一起顽强地选择活着。而当我们觉得在城市里、在舞台上、在教室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或者当我们在错位的欲望下无奈地进行表演时,又有谁,会施予我们一次按下重启键的机会呢?